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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都是弟弟顾明宇接的电话，但这次是父亲顾礼昌的声音最先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哪位？”

“爸爸，是我。”

“哦，思嘉啊。”顾礼昌沉默了两秒，顾思嘉正要开口，就听见他说：“你等一下啊，我喊你奶奶接电话。”接着就是一阵遥远的喊声：“妈——妈——思嘉电话！妈——”

她与父亲之间总是没有太多的话好讲，仿佛横亘着巍峨群山。

事实上，她与家人都是没有什么话好讲的，向来都是如此，她一直都是个不善言谈的人。顾思嘉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问题，但是，她实在无法对家人倾诉自己的愁绪与酸涩，又难以侃侃而谈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祖母很快接了电话，说了好些话，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问她钱是否够用，学业是否顺利，然后嘱咐不要省钱、多吃点好的，不要舍不得用钱。都是些惯常的通话，顾思嘉虽然常常手头拮据，但除了班里要交钱外，基本不会主动去要钱。

家里是小康家庭，早在她刚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就购置了一台电脑。但父母亲给她的生活费总是有些不够用。两个礼拜给两百块，也就是一个礼拜一百块，平均到每天是十四块左右。

食堂里一顿正常的早饭三四块，午饭和晚饭一荤一素差不多各是五块五到六块，这样算下来，一天吃饭就需要花掉十三四块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的生活支出。

而顾思嘉平时又爱买些教辅，所以只好从平时的饭钱里省下来。早饭一般吃一个肉包一个菜包，控制在两块钱，午饭正常的一荤一素五块五左右，晚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吃三块钱一碗的干挑，一个礼拜只有在周五晚上才会给干挑加个一块钱的荷包蛋。

卫生棉用的是五块钱二十片的一个从来没有打过广告的牌子，纸巾用的是以质量差出名的本地牌子。饶是这样，一个月攒下来的钱也就只有四五十块。

所幸每次回家，祖母会塞个五十块给她，加上攒起来的微薄生活费，够买两箱魔法士干脆面和两三本教辅书。

但顾思嘉觉得与贫困生比起来，她的生活确实还算不错的。虽然她常常会觉得有些难过，但养育本身就没有理所应当的，所以她从来不会去抱怨。也因此，每次向家里要钱，总有种羞愧的情绪。

顾思嘉没什么话好说，就问道：“宇宇呢，怎么今天不是他接电话？”她这个弟弟，平时一听到电话响，跑得飞快。

祖母道：“你妈妈带你弟弟去H市玩了。”

这个时候，有两个别班的女生从顾思嘉身后走过，其中一个女生哂笑道：“没想到现在真有人还在用公用电话啊！”

她的同伴忙轻声道：“你声音轻一点。”

两个女生的脚步声远去了。顾思嘉与祖母又聊了两句，互道再会后，挂断了电话。她回到寝室放下电话卡，把头发扎起来，然后就回教室去自习。

虽然周六晚上不用自习，但教室里还是坐着五六个正在翻书或是写题的学生。坐第二组最后一排的蒋令凯笑道：“哎，顾思嘉啊，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教室了呢。”

顾思嘉朝他笑了一笑，坐到座位上开始整理各科的错题与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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