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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很久,庄晏觉得自己像一条上岸的鱼,在缺氧濒死的临界值徘徊了几个来回,又被扔回水里。猛地倒过一口气,喉咙发出恐怖而嘶哑的大口呼吸的声音,旋转的天地慢慢停下来,鼻子酸得厉害,嘴里满是温热腥稠的味道。

他浑身都痛,眼皮也沉重。疲倦感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想阖上眼休息一会儿。太累了,从来没有这么累的出差,连自己这么强健的人都抵抗不住这种疲惫,那盛时呢?

盛时无声无息。

下一秒,更加强烈的疼痛感和深重的惧意攫住了他,庄晏费力地转过脸去看着驾驶座上的盛时,他被挤在安全气囊和座椅之间,驾驶座一侧的玻璃全碎了,劈头盖脸地泼了盛时半身,他左手还半伸着,好像在最后一刻试图挡住扑向车内的玻璃渣。

最后一刻,盛时打死了方向盘,护住副驾,让驾驶座这边撞上了树桩。

“盛……盛时、盛时!”庄晏慌了,他费力地摸索着安全带的扣,哆哆嗦嗦一手按上去,按了满手玻璃渣,也感觉不到痛了,他拼命挣扎,把副驾的座椅推到最后,腾出一小块空间,侧身趴过去想要把驾驶座的座椅也推后,好让盛时能从挤压变形的驾驶座里出来。

盛时被卡住了。

庄晏粗重地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手在副驾下面摸索,摸出屏幕稀碎的手机,摁亮,驾驶座侧车门卡在了树和护栏中间,他没法绕过去,车头左侧撞得七零八落,盛时头歪向一侧,口鼻淌血,失去了知觉。他伸手绕到盛时靠近窗口那半侧身体,摸了一手血。

借着手机光,大大小小的玻璃扎在他身上,最危险的堪堪就离颈动脉不到一寸。

“盛时!”

庄晏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从头到脚都在哆嗦,哆嗦到手覆在盛时胸口,他都分不清究竟是盛时的心脏在微弱跳动,还是仅仅是自己的手在抖。

庄晏不敢挪动他,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伤了哪,有没有内出血。他只觉得一阵深入骨髓的冷,冷得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必须得狠狠咬着舌头,才能在痛楚中维持一点清明。手机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庄晏咬牙,一脚踹开副驾的门,揣着手机,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虞北真冷啊,庄晏一边拖着脚步走,一边晕晕乎乎地想。明明纬度比京城低,但感觉要比京城气温还低上几度。

羽绒服不知在什么时候撕破了口子,他一边走,衣服一边在漏毛。一开始他还觉得身上又冷又疼,走了不知多远,慢慢就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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