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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抱不到她了。

那天下午,他陪着余惟在那张旧竹椅上坐了许久。

听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

知道了后山有一颗只会长高不会结果的栗子树,知道了他们一家在老家一直住到他小学毕业才离开,知道了他们老家房子是余爷爷为了娶余奶奶拼了命打工修起来的,也知道了余奶奶心爱的那顶毛线帽原来是余爷爷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爷爷那时候身体已经很虚了,没有生病却下不了地,又是冬天,什么事都得奶奶操心,晚上还要帮他泡脚倒洗脚水,爷爷看着心疼,就托人买了一顶帽子,说要厚实些,能挡得住大风,吹不着脑袋。”

“结果那顶帽子买回来没多久,爷爷就走了。”

“是奶奶守在床边送走的,和奶奶走时一样没受什么苦,奶奶也没有哭,只是亲力亲为帮他擦了身体换了衣服,送上山时也带着那顶毛线帽,没让风雪吹着头......”

老一辈的爱情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家各自守着各自的小家,各过各的活,各管各的人,一个走了,就继续守着一起呆了半辈子的房子,把这辈子平平顺顺走完,儿孙生活也圆满顺遂,也就心满意足,了无遗憾。

温爸爸和温妈妈是在当晚深夜赶到的。

红着眼睛看了老人最后一眼,便让留下来陪两个孩子守夜的邻居帮忙盖了棺。

受满了儿孙的香火后第二天便送去了殡仪馆,熬了一夜没睡的余惟在看见工作人员将一只小小的骨灰盒抱出来时,缠满红血丝的眼睛更红了一圈。

搁在心里头那么沉甸甸的人啊,兜兜转转一圈,怎么用这么小的一只盒子就放下了呢。

送人上山时,余惟稍上了那顶毛线帽,入土时同骨灰盒放在一起一起埋在爷爷的身边,曾经种下的柿子树也长得很大了,树叶茂盛,落下的阴影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荫蔽住两位会在这片山坡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老人。

埋土的时候,余惟想起一件事,转头问老余先生:“老头儿,老家的房子会卖吗?”

“不卖,以后都不会卖。”老余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是回应,也是承诺:“只要房子还在,这里就永远都是我们老家。”

接下来置办酒席感谢邻里的事就是老余先生和乐女士的活了。老余让他们先回去,假期眼看快结束了,别耽误了开学。

临走的时候,余惟忽然说有东西忘了拿,还要回去一趟。

两人来时两手空空,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都放在了余爸爸的后备箱,又能有什么东西会忘记拿。

温别宴心知肚明,没有拆穿,也没有跟上去,一个人在石阶下一块青石板上安静地等着,等他带上遗忘的东西,再好好与那些带不走的道一次别。

不管感触多深,对他来说归根究底也只是走了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和蔼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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