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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许是久病之故,谢晗的嗓音有些发紧,话说得艰难,“臣、是谢明初,不是……”

“朕知道你是谁。朕还不至于寻个替身,好没意思的事。”殷夜截断他的话,“可是他不是让你照顾朕吗?你看看你现在,本末倒置,分明是朕在照顾你!”

“他是让你照顾朕吗?”殷夜问,“是吗?”

初秋的午后,尚且还有暑意,寝房中置着冰鉴,原是调好的散冰速度。可是这一刻,谢晗却觉得冰雾弥散的极快,层层叠叠将他包裹,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

而床榻畔,浅淡的阳光笼罩着他梦里的女子,明明离他这么近,却又是那般远。

“是吗?”她执拗地问。

谢明初蠕动了几回唇瓣,到底没有发出声响,最后伸手握上她的手,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便好好养着吧,养好了,朕立你为皇夫。”殷夜抽出手,拍了拍他手背,“我们都不要辜负他。”

我们都不要辜负他。

殷夜说得真诚而自然,谢晗听得心魂惶惶。

九月里,谢晗的病有所好转,本已经销假预备回朝,连着礼部都提出,是否将立皇夫的日子提上。

殷夜没有反对,只说择良辰合适便可。

却不想,不过半月,谢晗又病了,这次连榻也下不了。

太医轮番诊治,皆道,他身子上康健,只是忧思太甚,待纾解心绪便也好了。

诸人只当他是怀念先丞相之故,便也轮番劝慰他。他靠在榻上,含笑谢过。眉宇中的温和清雅,确实有几分当年谢丞相的风姿。

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忧思”二字中,于他而言,忧胜过了思。

他这回病,原是听到了殷夜请佛招魂一事,被惊惧的。

*

两个多月前的,七月十五中元节上,八百高僧奉皇命入九重宫阙,为先丞相超度诵经。

时人百官对此举,不过感慨一声皇恩隆重罢了,旁的也说不了什么。

然而,根本就不是什么超度。

殷夜于他说,自谢清平入土,她常日不安,夜中多番梦见于他,见他连孤魂野鬼都不如,魂魄不全,面容不清,只一点哀戚眸光望着她,白烟一缕在天地间飘荡。

她说,朕一生杀伐,不信亦不惧神佛,但为他,朕愿信。

领头的高僧问,“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先人郁结何处?又有何地不能释怀?”

殷夜便想了许久,他一生亲和温雅,纵是生来贵胄,平生所处皆在云端高处,但却随意自然,从不与他人结仇。总是宽厚待人,慈悲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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