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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浴室之外,宋宴山将已经松垮的浴巾重新裹好,面色苍白地坐着。

他并没有失去昨夜的记忆,也不该失去那些记忆。

宋宴山天生具有不死之身又能操控别人的精神,在王室眼里是十足的怪物,是比核武器还要厉害的威胁。但因为贪婪,他们无法舍弃不死之身的价值,又因为害怕宋宴山的报复,他们不惜动用了各种非人的手段来禁锢他。

催眠就是其中最残酷的手段,在他尚且没有形成自我意识的幼年,那时也是他的意志与异能双重薄弱的时节,王室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精神系兽人,对他下了暗示,以雷声为催动的信号,宋宴山将在轰隆的雷声中丧失理智的控制,而退化为在沧澜湖庭被驯化的怪物。

就好像沧澜湖庭与沧澜湖庭外的空间是两个平行世界,宋宴山所遵循的是那个狭窄的沧澜湖庭给他制定的,也只有他需要遵守的规矩——上贡他的身体,本能地害怕穿白大褂的人,以及将上位者当作饲养者般感恩戴德地尊敬着,发自内心的想要亲近着。

在那里他被彻底剥夺掉了作为人的意志,而是作为笼养的被拔掉利爪的野兽活着。

服从取代了野性而成为了他的天性。

那是宋宴山人生中最肮脏的部分,他并不希望姜愿看到他成为刀俎之肉的部分,那样的宋宴山不仅有认贼作父的可笑,还显得格外的软弱可怜,这样的宋宴山又怎么能配得上勇敢的姜愿呢?

更何况,他昨晚又在姜愿面前露出了更无耻下贱的一面。

尽管宋宴山很想亲口告诉姜愿,那年她的意外闯入对他的人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就好像已经僵死如坟墓的空间中涌入了新鲜的充满活力的空气,让他陡然明白了他是人,该如何活着。

但他没有办法开口,那几天的经历对于姜愿来说,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记忆,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留恋的。

可倘若她知道了就是这么一段平平无奇的经历,让她成为了阴沟里的老鼠最向往的月亮,是他痛苦地在手术台上打滚时呢喃出的名字,是他对抗催眠的最优解,肯定会吓到的吧。

虽然人人都在称赞深刻的爱情,可若有人在自己毫无所觉时发疯地想念并且爱着自己时,仍旧会感到害怕。

这很正常,因为没有人不会害怕自作多情的疯子,可宋宴山仍卑微地不希望姜愿害怕他,将他当作什么登徒子或者疯子。

这张精心制作的面具,他愿意在姜愿面前戴一辈子,可偏偏老天爷都在给他开玩笑,在昨天打了几个雷,炸掉了他提心掉担刻意制造出的‘宋宴山’,现在他只能用最丑陋的样子面对姜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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