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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我知道了,您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李叔看了她几秒,长叹一口气,和律师交换一个目光,暂时先出去。

临走前,还是道:

“大小姐,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是最后一天,实在不能再宽限了,您再看看,等会儿真要离开了。”

夏芙嗯了一声,还是呆呆地望着客厅一角,目光有些游离。

李叔带着律师转身离开,眼底掠过不忍。

不过一个多月,南城的夏家就这么没了。

夏家在南城根基颇深,夏老爷子民国时期开了南城最大的一家米行,后来夏芙爷爷又是粮食会副会长,再后来传到夏锡山这辈子——也就是夏芙的父亲,最有眼界和魄力,趁着东风把家产投入到地产业,一跃成为南城首富。

这些年,地产行有些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家一直都是南城的上流人物。

又谁能想到,风光大半辈子的夏锡山做了个错误决定,进军不熟悉的电子行业,将家产赔进去不说,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

公司查封、别墅豪车变卖,夏锡山忍受不了失败的耻辱,一跃开车冲入江中,只留下这么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宝贝女儿。

李叔想到这里,担心地回头看眼屋内。真怕这个大小姐想不开,出什么事儿。

其实,这事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夏芙也慢慢想开了,没最开始那么无法接受,她之所以不走,只是想多看看这个家。

她从小长大,拥有无数温暖回忆的地方。

早在半年多以前,夏芙就有所预感了——父亲彻夜不回,回来也是将自己锁在书房里酗酒抽烟,对着电话咆哮谩骂,或者用她从未听过的卑微口吻,哀求别人。

只有面对她时,才会一如既往儒雅温柔、风度翩翩。

而在出事前几天——夏锡山和她谈过一次话,说他太累了,但是让她放心,他不会给她留下负担。只是以后的路,可能要辛苦点了。

夏芙当即就有预感,劝过父亲,哭过、闹过,但都无济于事——父亲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

终于解脱了。

夏芙其实不怪父亲,她知道,从风光走到谷底,真的太辛苦了,太折磨了。

解脱,也好。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

盛夏,外面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衬得这里寂静。

夏芙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原本放钟表的位置空了,那是父亲在她十六岁春拍时买下的一座浮雕古典钟,路易十六的奢靡风格,父亲说都是“十六”有缘,所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没有听惯的滴滴答答秒针行走的声音,总感觉少些什么。

这一个月来,但凡家里有点价值的东西,都拿去拍卖了。

这栋房子也应该是被收走的,但这是夏家古宅,意义非凡,还需要办葬礼,宽限了一个多月。

今天,是银行给的最晚期限。

夏芙想到这里,擦擦酸涩的眼睛。

她从沙发上起身,抚摸了下原本放着三角钢琴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团空气,她默了两秒,收回苍白手指。

“大小姐?”

远处,李叔看见她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立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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