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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乍一相见,她因情绪过于紧张,背上出了汗。

“天没亮,再睡一会。”他低声问。

她以为谢骛清长途奔波,困了乏了,点点头,跟他回了床上。黑暗里,男人摸着床边沿找捆扎床帐的绸缎绳。

绳子穗在他手掌下晃动着,没多会儿,两旁帐子都被放了。

何未迷迷瞪瞪被他亲到唇上,后腰被他搂着,平躺着放到了锦被上,想,怎么都不说一说,问一问,这一趟回来为什么,何时到的,何时走……可糊里糊涂再想,久别重逢的夫妻,怕总要亲热一番的。再严肃的将军,亦是血肉之躯。

谢骛清搂着她的身子,感觉到何未的双臂主动勾到自己脖后,他就着床帐内的微弱光线,看着久未见的女孩子。血液里奔涌流淌着的,是属于一个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她长发里的香愈演愈烈。

“为什么在这里睡?”他哑声道,用鼻尖擦着她的眉心。

他见屋内陈设,不像有人久居,猜她是一时兴起。

何未不答,瞅着他,瞅了会儿,因亲热而闭上了。

因为战事。她怕北平沦陷后,她不得不跟着客轮迁移去香港、澳门。怕再见遥遥无期。

谢骛清和她仿佛在新婚初夜。

等到天边泛白,日光初升,锦被已潮得不像话。她伸出一只手臂到锦被外,摸床边小凳子上的青釉茶杯,昨晚晾在那儿的。

谢骛清先一步拿了,喂到她唇边。

何未喝了一小口,懒懒地对他笑,轻声道:“此时终觉是嫁了人的。”

他笑,放茶杯到凳子上:“喂一口水,已高兴成这样子了?”

何未半真半假地“嗯”了声,小声道:“这话不能在外边说,没人晓得咱俩结婚了。不能和家里人说,她们要担心我。好像只能和你说……上一次你先走,我再南下,路上想着,我们两个结婚以来,没过过真正的日子。等再见,全要补回来。”

谢骛清的手还在小凳子上,停了一会儿,收回来。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她的脸:“过去总想给你名分。如今名分有了,仍是委屈了你。”

何未眯着眼睛,瞧近在眼前的男人。

“没有委屈,”她小声道,“倒是觉得你辛苦,有妻子孩子,却要独自在战场上过日子。”

谢骛清眼中有笑。他这一年望北方战事,心中忧虑,早忘了欢愉为何物。

有妻子、孩子,更有奋力一战的理由。

过去为国为民,而今为国为民、为家。为自己的,为无数人的妻子和孩子不沦为亡国奴。

何未见天亮了,想他的部下全在院子里,这位将军该起床了,否则不像话。

未料,谢骛清惯来和她一起只有随性随心,从未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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