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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歌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林宿像疯了一样打了救护车,他觉得他害怕得在发抖。他从未这样恐惧过,就像把所有的光亮抽去,让他走在悬崖边,随时会坠落却不知死亡何时到来,他只能提心吊胆。
其实林宿挣扎过的,毕竟那条路荆棘遍布,而且残忍残酷。自己会被当成畸形怪胎,被人歧视和指指点点,他觉得他和曲歌其实都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在某种契机的催发下变成了深刻到四肢百骸的爱。
他的所有顾虑,都在一个结论下得出答案,那就是永远不能没有曲歌。它可以是黑暗里栖息的蛇,可以是土壤里爬来爬去的生命,但它本质也只是爱情,由血肉组成的心脏生成的迷幻又绵密的感情。
没有人因为与他人不同就要接受惩罚与审判,没有人需要遭受这样残忍的命运。你说是不是曲歌?林宿心里默念。
曲歌已经被转到了监护病房,医生给他洗了胃,说无大碍只是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曲歌太虚弱了,很久很久才醒,他发现自己打着点滴,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有血氧饱和度夹,而小心翼翼握着他这只手的,是眼眶发红明明困得睁不开眼还要强撑着的林宿。
他一看见林宿,眼泪便从眼眶滚落,要不是胃里烧灼般的疼痛,他都要怀疑自己其实是进了天堂。他差点以为上天听到他的祈求了,他吃药前,他说他很想见林宿,哪怕只是一面。
林宿见他醒了,握着他手的力度不禁增大了几分,随后又惊醒般松下来。那样漂亮耀眼如星辰的男孩子,看着曲歌嚎啕大哭起来,那样撕裂般的哭声一直持续着,像要把所有恐惧与疼痛都变成眼泪流干净。
“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得听话啊,我们不是到哪儿都要一起的吗。”林宿把头埋在白色的被子里,被子弥漫着一股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
林宿哭得有些喘不上气,好像从水底捞上来那样脱力。曲歌刚经历过一次死亡,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只有这颗缓慢跳动的心是自己的。
他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他很想留在他身边,自私也好下地狱也罢。当他意识模糊在生死边缘时,他被这样的想法所占据俘虏。
曲歌艰难地滑下去一点,勉力拿头碰了碰林宿,他声音还很哑“等你,再也不走了,这辈子都同你在一块。”林宿抬头看着他,明显一愣,他在曲歌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坚定。
他求过曲歌很多年很多次,但都没有结果。曲歌担心自己会是他的阻碍与屈辱,一直重复着: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些,没有我你就能有最明媚璀璨的生活,起码是正常人的生活。
曲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哀伤和无措,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散发着柔和与坚定的光芒,那样温暖有力量,林宿突然便再不像说什么了。
他和他之间,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
东大街有一间琴行正在转售,最后盘下它的是位相貌极好的医生,他沿用了“热与尘”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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