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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无言,许久,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你可还记得婚礼当晚答应过我什么?阿鸢,是我的错,我一厢情愿毁掉你原本的生活,以为是在救你,却不知你最大的痛苦皆来源于我。”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已满面泪痕,嗓子里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听他道:“如今边疆安宁,大梁不再需要我,我给你这个机会,也算是偿还对你的亏欠。我放你离开,往后永远不必看到我,但我要你与安国公府一刀两断,从此只过自己生活。”

时缨心跳陡然加快,但她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话音落下,他转动她的手腕,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悉数没入他的腹中。

景初十年的岁除,灵州白雪纷飞,浓云遮天蔽日。

时缨坐在九重高阁,俯瞰台下雾气缭绕,随风聚散不息。

慕濯在失去意识前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丝,但那天起,王府及军中所有人都视她为无物,她可自由来去,但却成为空气般的存在。

只有顾将军来见过她一次,告诉她其实慕濯无意皇位,打算在万事俱备后将权力移交给荣昌王世子,这些年,都是他在京城提供策应。之后,他会带她远离纷争,去寻找真正无拘无束的自由。

说罢,顾将军转身离去,不再与她多讲半个字。

岁除清晨,慕濯转危为安,那一刀由于时缨下意识的阻拦,偏移方向,没有伤及要害,而匕首上的毒,在她醉酒的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部拭去。

彼时她神志模糊,一会儿打定主意自裁,一会儿又害怕母亲逼迫她杀他,因此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消掉了毒药,才将匕首扔在枕下。

她登上楼阁,将一沓纸张分门别类放置整齐。

都是她还在闺中时记录的文字,前后横跨十年,涉及京中事宜的各项细枝末节,还有她之前封闭在此的时候,依照回忆逐字逐句写下的关于卫王的一切信息。

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又或者,她只是不敢深思。

无论慕濯是否有意皇位,但愿这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早已成为一笔烂账,说不清究竟是谁亏欠了谁。

也许最初,他若没有不由分说地将她夺来,命运的走向会是另外一种可能。

但她看不到了。

她孤身走向高台,寒风凛冽,衣裙纷飞不止。

这一刻,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掺杂着些许莫可名状的遗憾,不知来源于何。

忽然,凌乱的步伐声自身后响起,时缨微微一怔,回头便看到慕濯疾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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