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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是从何得知她曾经的小字?
鬼使神差地,时缨收起了纸条。
或许他只是记错“鸾”字,但“阿鸢”二字让她想到舅父,以及儿时曾经在杭州的岁月。
那是她十七年人生中最快乐的光阴。
一夜无梦,她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安宁。
次日,护卫带来消息,北夏有异动,岐王率军迎战,昨晚给她放完灯之后,已快马加鞭离去。
时缨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但却在内心补上了昨日未许的愿望。
愿大军旗开得胜,他……和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兴许是她生辰已过,上天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前线经历一场恶战,虽然北夏骑兵遭受重创,至少十年内无法挥师南下,但朔方军的伤亡也不计其数,慕濯虽死里逃生,却命悬一线。
顾将军亲自来到阁楼,跪着请求道:“阿鸾……王妃娘娘,殿下心中最在意的人就是您,最放不下的也是您,这次北夏重兵压境,临行前,殿下嘱咐微臣,倘若他不幸战死沙场,便放您离开,从此天辽地阔,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您。他还说,您本该是天际翱翔的飞鸟,他自以为将您救出牢笼,殊不知又亲手为您套上枷锁,终此一生,是他对不住您。”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求您去看他一眼,或许他能醒来,哪怕您恨他,对他没有半分情谊,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微臣求求您!”
时缨闭了闭眼睛,扶着青榆的手起身,轻轻道:“好,我现在就去。”
她日夜兼程,乘坐马车去往大军驻扎之地。
进入营帐,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床褥上的人影熟悉又陌生,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生命力。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稍事犹疑,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瞬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但转眼又归于沉寂。
医官摇摇头,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当晚,时缨离开营帐,令车夫快马加鞭去往灵州附近的龙兴寺。
她请僧人们燃起上百盏长明灯,彻夜诵经,而她用左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愿他转危为安,愿他一世长宁。她记不得自己写了多少遍,写到最后,手指都开始颤抖。
佛像威严,面含慈悲地注视着少女奋笔疾书的身影。
室内香火缭绕,吟诵声绵延不绝,长明灯的光芒盈满佛堂,恍如白昼。
第二天,顾将军赶到,告诉她慕濯已经醒来,医官见状大吃一惊,说是难得一遇的奇迹。
时缨如释重负,起身的一刹那,眼前天旋地转,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再度睁眼是在营地,顾将军亲自驾车,擅作主张将她载来,安置在慕濯的帐篷内。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无言,但他轻轻地勾住她的右手,试探地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背上伤痕累累,皆是刀剑所致,她的掌心里贯穿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记录着当日不堪回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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