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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因此也没回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褚煜,将这位长辈心中那些侥幸一点点的消磨了个干净, 最后不得不颓然的垂下了眼。
褚煜作为年长者,更是褚家的宗子,会看不清眼前局势吗?自然不会!不仅是他,事实上就没有哪个世家的当家人是傻子。他们自然看出随着皇帝一步步掌握权柄,一点点展露野心,世家的位置也变得日益尴尬起来。
更直白些说,世家是挡了皇帝的路,而且双方都没有退路可言。
皇帝要彻底集权,就不可能绕过世家,世家想要维持如今堪称超然的地位,也不可能主动让出权利……皇帝退让,就是皇权的退让,不只是他,就连他的子子孙孙都会受人钳制。而世家失去了超然的地位,又还能称之为世家吗?!
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只是世家这边多多少少还存着侥幸——一个家族能传承百年甚至更久,自是熬过了不止一代帝王。这些皇帝有昏聩的,也有英明的,曾经对世家生出敌意的也不是没有,可最终存活下来的都是世家。焉知今上不是另一道世家能够跨过去的坎呢?
世家之人多是这般想的,可褚煜看着眼前兵权在握的年轻人,却比那些乐观的世家想得更深了一层,因为除了皇帝,他还想到了尚且年幼的储君。
储君是嫡出,其母祁皇后出身微末,她能坐上皇后之位,靠的自然不只是一张漂亮脸庞。事实上祁皇后得封皇后,还是在祁太尉显露锋芒之后,而后再有闻斐这个百战百胜的外甥作为后继,祁家通过舅甥两代人努力,几乎牢牢掌控住了兵权!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皇帝有个不测,真让世家如愿熬死了,即位的储君也有母族兵马保驾护航。只要他还有一星半点的野心,世家的危机就远未到头。
褚煜几乎可以想见,今后十年、二十年,世家的处境当是何等艰难。
闻斐似乎猜到了他所想,这时候突然开口,指着褚煜手中按着的奏疏道:“褚伯父,世家未来还有没有十年、二十年,可都在你手下了。”
褚煜微顿,忽然感觉掌心下的奏疏烫手起来,因为他瞬间明白了闻斐话中深意。而后他张了张嘴,忽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声音也变得低哑起来:“陛下,陛下他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有祁太尉透露,闻斐自然知道皇帝已有心对世家动手,可这消息她却不能私自走漏。于是她眉梢一扬,说道:“陛下如何想,我这一介武将自是无从得知。不过陛下的霸道脾气和雷霆手段,想来褚伯父应当也不陌生。”她说着手一指褚煜按着的奏疏:“是我这些主意好,还是陛下哪日突然发难好,褚伯父心里想必也有数。”
这选择,不过是立时毙命和苟延残喘的区别。
褚煜脸色数变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给出闻斐答案,也不去揣度闻斐今日登门说出这番话的居心。他只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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