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页(1 / 2)
“天下人的许诺?”李显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是笑婉儿,却是笑自己,“二十三年前,我想要努力做一个把控最高权力的皇帝——不,我在做皇太子的时候就这样想过。我和阿爷在婚事上大闹了一场,以将来的国母为赌注,把一生的大事闹成对阿娘开战的阵地,就像拔河一样,她越是不放手,我们就越是执着,执着于与阿娘的对峙,渐渐都要忘了是为韦香儿这个人。到真的大婚的那一天,我又忽然恍惚起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香儿,还是仅仅为闹这么一场,打破阿娘不可战胜的神话,取得那么一点点胜于阿娘的快感而已。最高权力,令所有人着迷,我提携韦玄贞并不因为他是皇后的父亲,那时朝堂是太后党和托孤党的天下,我不愿意受制于母亲,放眼朝堂却没有能够忠心于我臣子,才出此下策,一定要让韦玄贞进入权力中枢。我知道我事情做得太急,可我没有办法从长计议,我在朝堂上放荡不羁,其实每一天都如坐针毡,阿娘等着我出丑,她是埋了个陷阱,让我自己跳下去。”
李显叹息一声,起身凝望从窗外斜入的月光,想起在房州的时候,在那脏兮兮的茅屋中,只有从破窗里透进来的月光还是洁净的。或许正是因为在斗争中娶了韦香儿,这女人却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跟着他跋山涉水,跟着他一落千丈,生裹儿的时候差点死在路上,才让李显的心里如此有愧,那句“不负妻儿”也变得如此有分量,成为帝王一提起就只好立刻投降的软肋。
“她把江山交给我,再次给我埋下一个陷阱。她明知道我不能像她那样扛起重任,明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却依然在那天逼着我,说一个皇帝怎么能跪着。”武皇在长生殿内说的那句话,也许被众人轻易忽略,却始终印在李显的脑子里,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惶恐,“八弟是绝对不会想要做这个皇帝的,婉儿你说,阿娘为什么不传位给太平呢?”
困在他心中的结,困在这帝国中枢的结,在李显做皇帝的第三年,再也积攒不住,终于被问出来了。
☆、第九十章
这也是曾经萦绕在婉儿心中的疑惑。武皇仔细考察过她的几个孩子,太平公主必然是其中之一。太平是最受宠的小女儿,若是在以往,立皇太女必然惊世骇俗,但在更加惊世骇俗的女皇时代,太平在名分上,似乎与哥哥们拥有同样的竞争起点。武皇不止一次地说过太平“类我”,如此一个果决又聪明的女儿,从小就能把七哥八哥给比下去,在决定传位给李家人后,武皇理当首先考虑她才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