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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卧室重新洗浴,鹿饮溪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眶,安静地收拾情绪。
哀伤还在心底搁浅,安慰性质的亲吻,仅是止住了眼泪。
她默默思念医院里的那个小女孩。
记得初相识时,是在医院的一堵许愿墙前,她仰头看许愿墙上的便签,一低头,看见桑桑拉她的衣角,怯生生喊“姐姐”。
她以为桑桑被抛弃,想带去医生办公室找家属的联系方式。
她看到桑桑走路一瘸一拐,蹲下要抱她走,她却拉起裤脚,露出假肢,说是新脚脚,想多走一走,很久没走路了。
后来,她画画给桑桑看,给她科普癌细胞,手术治疗、放疗、化疗、免疫治疗……
那时,她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惶恐不安,无所事事,那是她第一次学着帮助别人,第一次去接触病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时隔多年,重返医疗环境的她,仍有一点存在价值。
桑桑才10岁,却已接近生命的倒计时。
自己10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在使小性子,在怨恨顾明玉没有带外婆看病,在担心顾明玉会给她找个新爸爸,在追少儿频道的动画片,在想学校的作业能不能少一点……
幼年丧父,遭受欺凌,她以为她的童年已足够惨淡,可这世上,有人甚至无法走完一段完整的童年。
越想越无法从低落抑郁的情绪中走出,鹿饮溪叹了一声气。
叹气的瞬间,她忽然有些释怀
——不再眷恋残酷的医疗环境。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从医,这份敏感脆弱,悲天悯人,作为医生真是一种灾难,迟早会摧毁自我。
鹿饮溪回了卧室,拿上睡袍,进浴室淋了个热水澡。
等擦干头发出来,她抹着护手霜,看见简清盖着她的被子,半倚在床头,气定神闲翻阅她的画册。
怎么……
又要陪.睡……
鹿饮溪看着简清,挪步到床边,心头有些小诧异,却没问出声。
简清捧着画册翻阅,问:“这些素描画的是谁?”
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鹿饮溪轻声解释:“是我的妈妈、老师、朋友。”
都是现实世界的人,当初,她怕在这个世界待久了,遗忘她们的面容,所以画下来,时时翻阅回忆。
简清点点头,反客为主,掀开被窝:“上来。”
鹿饮溪听话地钻进去。
陪.睡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没有躺下,双双靠坐在床头,看鹿饮溪的画册。
鹿饮溪用怀念的口吻,和简清介绍画册上每一个人物。
“这是我妈妈,我的相貌长得和她比较像,但性格没有遗传到,性格更像我爸。”
“这是我的师父,以前是个演员,后来转行当了导演。”
……
一页一页翻过去,简清听得微微蹙眉,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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