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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母早亡,鲜有亲友,连短暂的人生像极悼词里那一句,他是上帝吹来世间的一阵风。

六月的伦敦有一年中最好的天气,这样灿烂的阳光底下,令嘉却连身型都需要朋友轻扶肩膀,才堪堪站稳。

一周来,她瘦得实在厉害,黑色长风衣腰身收到最里那扣还是显得松垮,纤瘦的手腕和脚踝几乎让人生出种一折就断的错觉。

墓园斑驳的光线在风声中摇落,透过檐帽的黑网纱格打在她面颊与细颈,纱网的阴影缝隙间,呈现出一种冷色调的白,那是画家调色也很难混出的半透明质感。

参加葬礼的宾客上前献上鲜花,他们沉声安慰令嘉take care。

而她全然在状态之外,木然颔首,致谢人们前来参加葬礼,令他最后一段旅程不至于寥落。

“令嘉,节哀。”

这一声母语出现得有些突兀。

令嘉大脑迟钝,干涩的瞳孔聚焦,认真辨了几秒才记起,眼前说话的中年男人她见过。沈之望告诉过她,这人是父亲替他雇佣的律师,负责打理沈之望名下财产、学业及其他一切事宜。

男人将白玫瑰放在墓前,“令嘉,我想或许你应该知道,之望的——哥哥。”

他努力找到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措辞,“他今天被长辈派和我一道来了,之望的家族会负责他的墓地维护以及丧葬后续所有费用。”

令嘉盯着他沉默半晌,“他人在哪儿?”

视线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朝墓园下方的柏油路望去,那儿的橡树底下安静停着一辆纯黑色迈巴赫齐柏林。

刺眼的光线自车窗漆黑的防窥膜表层重新折射回她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

令嘉看不见,车里却能把她瞧得清楚。

车厢内冷气充足,皮质沙发安逸舒适,后座的男人凝望远处,视线许久没有动弹。

或许是感受到上司在那方向投入了过多的注意力,霍普特别开口。

“傅,那是沈之望去世前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他们十五岁就在一起,沈之望原本打算结束今年的欧洲巡演,就向她求婚。”

“那他可真不够走运。”傅承致嗤笑一声点评。

上司对待这场葬礼轻慢的态度,霍普并不意外。

跟在傅身边的时间超过十年,他比其他人都处理过更多关于上司的私事,也一直知道老板有位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叫沈之望。

尽管没见过几次面,但傅承致还是对这个弟弟深恶痛绝。

当然,沈之望本人从未做错什么,只是他的生母,那位落魄的全港选美冠军小姐,二十年多前险些叫傅家支离破散而已。

如果不是那年亚洲金融危机,傅承致母家倾尽所有资金储备帮助合宜与华尔街金融大鳄的狙击抗衡,以老板父亲从前对那个女人的宠爱程度,傅今天能不能顺利戴上继承人王冠还是两说。

两兄弟的人生像是两条平行线,知晓彼此的存在,却从无交点。

沈之望随母姓,这个孩子从来就没有被傅家承认过,一路念音乐学院苦练钢琴,二十岁出头,还没开始享受多余的掌声和荣耀,就在上周欧洲巡演途中意外车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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