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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沈喑看向段嚣的眼睛,看不出那是什么表情,像是有点走神,但他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

玄武大街东西走向,绵延十里,搁在现代就属于市中心最热闹的商圈步行街。直到他们走出玄武大街,摸到寻常人家住的街坊宅院,行人渐渐冷清下来,更显得永州城的情况不对劲。

一眼看过去,宅院草深,朱门紧闭,很多住户都是如此,一派荒凉,看起来住这儿的人很久都没修理庭院了,沈喑和段嚣不约而同地想到一种令人心寒的可能性。

世人多数爱惜门脸,懒汉就算在家攒一堆脏衣服不洗也要把庭前打扫干净,好让自家看起来活得板正一点,庭院荒废成这样,宅主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段嚣用剑劈开盘踞在院落门口的蛛网和杂草,沈喑跟了进去,推开正门,腐臭味扑面而来,令人反胃,绕过厅堂,推开卧房的门,沈喑的心直接梗住。

沈喑在急诊外科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故,还是会被这种场面吓到。

他没发出声音,但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榻上一双尸骨扭曲骇人。

他们的皮肉已经腐败成黑色,关节处若隐若现的骨骼也呈青黑色,金色的瓢虫从其中一个人光秃秃的眼眶中爬出来,钻进另外一个人的眼眶。这人已经失去眼珠,大概已经被那虫子啃噬殆尽,另外一个人的眼珠还在,直接被破了进去。

从尸体的骨架看,是两个男人。他们死前交颈相拥,左边的人紧紧勒住那人的颈骨,面门怼在胸膛上,像是被勒死的,却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伸手紧紧抱住对方的后背,他是自愿被勒死的。

远远看过去,两个人几乎拧成了麻花,近看才能看出这些细节。

他们本应是一对眷侣。染上怪病,百般绝望之下,亲手把爱人勒死在怀里,给他解脱,然后一个人睁着眼睛,拥着他的尸骨一动不动,等死。

一死方为解脱,多活一秒钟都是受折磨,完全断送求生的念头,这种怪病比沈喑想象的严重太多。听说是因为吃了田里新长的谷子,纷纷染病,有人说是近些年来百姓开垦的田亩过多,触怒天威,天神降祸于人。

于是,很多人闻风便扑进庙里,烧香拜佛地忏悔,万望神明放过他们。

沈喑当时从路人嘴里听到这个说法,只当成无稽之谈,没放在心上。根据他学医多年所接触到的流行病学知识,田间的谷子出了问题,与其在神像面前以头抢地,不如去田里检查一下水质、土壤、种子、根茎等等。

但是有问题的田地都在永州城外方圆几里的村落,永州城本身商贾繁盛,不事农耕,城中没有田地,想查,也无从下手。

一路打听下来得到的信息也是寥寥,好在,他们发现这种怪病不会人传人。病因全是由于吃了田间新收的谷子,得来蹊跷,错综复杂,只能提醒自己小心为上,避免接触可能含有那些谷物的食物。

沈喑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隔着那两具尸骨大概几步之遥,腐臭味招来的蝇虫纷纷绕着腐骨飞,那只啃噬着死者眼珠的金色瓢虫,却朝着沈喑振翅而来。

段嚣见惯了成堆的尸骨,心里不为所动,倒是一直注意着这只金色瓢虫,直觉告诉他这是危险的东西。

他抬手捏了一个诀,白皙的指尖跃动着红色的火焰,火焰缠上那只金色瓢虫,发出噼里啪啦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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