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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听闻不再僵硬地端着肩膀,而是羞赧地侧过身,抬手揽住梁爷爷肩膀,脸颊蹭着他头顶的发旋儿。
当爱情褪去鲜亮的外衣,随时光慢慢沉淀,两个人手牵着手,共同抵达人生的最后一站……取景器里是小鸟依人的余奶奶,还有不省人事却一直紧握爱人手的梁爷爷,鼻腔猛地酸涩,阮柏宸眨了下眼睛,左手比划着“三、二、一”,耳边响起余奶奶欢快的声音:“茄子。”
阮柏宸取下单反,给余奶奶展示拍摄的成果。老人家高兴不已,越来越放得开,她招手示意慕伊诺站在她旁边,想要拍一张像样的全家福。
回忆之前的种种举动,阮柏宸边调适焦距边思考,余奶奶好像对慕伊诺格外宠爱,如同对待亲孙子那般。拍摄结束,阮柏宸向余奶奶汇报之后的工作流程,修图、打印、装裱,他会去定制一副金丝楠木的相框,庆祝他们结婚五十周年。
余奶奶从羽绒服内兜掏出两枚大红包,阮柏宸执意拒绝,这次的外拍与他先前经手的每一次都不同,它的意义无法用钱衡量,因此不打算收取任何费用。
“事情是一码归一码,其他的,可以算是缘分。”余奶奶强硬地把红包塞进阮柏宸手中,温声说,“这个家只剩我们两位老人了,积蓄绰绰有余,不必有心理负担。”
阮柏宸闻言又是一愣,另一边,慕伊诺双手接住红包,礼貌道谢。距离“家属”探望的时限还剩十五分钟,三人围坐在梁爷爷病床旁,余奶奶摸着他的手,沉寂片刻,深吸口气,将她的家庭经历的噩耗简化成短短的一句话,缓慢启唇:“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我的孙子应该和伊诺是差不多的年纪。”
僵住的表情恢复得有些迟钝,阮柏宸难受地转过头,慕伊诺沉着眼睑,敛起嘴角,盯着红包上的“福”字一动不动。
“前两天,我沿着儿子孙子平时喜欢游逛的路线散步,远远望见腊梅树下坐着的男孩,恍惚间,还以为是老天爷可怜我,补偿我让我的孙子回到我的身边。”余奶奶平静地陈述,当年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已被时光消磨,连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
“不论是伊诺给予我稍纵即逝的假象,还是你小阮愿意进监护室为我们拍摄金婚纪念照。”余奶奶抬高交握的一双手,似乎是在和梁爷爷一起表达谢意,她对阮柏宸说,“我们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坟墓里的人,还能有这样一天让我们欣喜和期待,收获开心和快乐,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见阮柏宸眼中哀矜,余奶奶笑道:“小阮,不用为我担心,我这一生有爱人的陪伴,足够幸福了。”
市人医门口被车辆围堵得水泄不通,阮柏宸背着摄影包踏上来路,扶梯下行进入地铁口,买票安检,随着流动的人群走向站台。
回想过去几年,他的镜头下出过无数大片,壮丽的风景,悠久的人文,自然与人世的融合,他追求浩瀚、宏伟,也追求历史、故事,每一张作品都体现着他的思想,直到今天拍摄完这些照片,梁爷爷的老去让阮柏宸明白,人生不可逆,生死是趟单行线,每个人终将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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