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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翘着二郎腿,帆布鞋虚虚地抵着他收拾积木的手,笑道:“我挺惜命的。”

两人都笑着,却不像是在笑同一件事。

打破平静的是破门而入的店长,让江屿去招待客人。江屿这活,轻巧,方便,但又不是谁都能做。做酒吧营销的人,首先得长一张多情的脸,让客人玩得开心,然后顺便再开几瓶酒,很有皮肉生意的意思,但江屿偏偏长了一张薄情脸,也不用花言巧语哄女孩高兴,只是陪他们玩点助兴的游戏,这种有所保留的暧昧让女孩们趋之若鹜。

张慧从前学过他调情的语调,一个长相英俊,神才风流的人,趁着暧昧闪烁的光,举着橙黄的酒液,哑着声音说,你眉间是不是有一颗痣?的确是欲语还休的多情,张慧那时还很色-情地评价他,说他像是会在床上舔爱人身上所有的痣的人,江屿听了,只笑,不说话,又被大家指着说,就是这样游刃有余的表情,让大家着了魂。

但这多简单,脸是爸妈生的,身材是打篮球练的,那点神采是看电影学的,没什么东西是他的,唯独想让客人多开酒拿提成的心是真的。

他的确就是个骗子,还是手段高明,让人抓不出漏洞的那一类骗子。

然而等他又运用起这小手段时,口袋里的手机却不答应,震得他大腿都麻了,他笑着跟客人说抱歉转去厕所,女孩们追着他的身影,一脸沉迷。

打电话来的人是毛猴,先寒暄了两句,才切入正题,说是被徐衍昕邀请去看他们学校的文艺晚会,作为之前清水县的报答。文艺晚会上有赞助的牌子,徐衍昕替他要了一个小小的位置,算是能宣传宣传。毛猴还压低声音说,徐衍昕帮他估计是看到了他空间抱怨手机卖不出去的事。

江屿听的时候,手搭着大理石台,起先还敲两下手指,后面便听了。

两人都沉默着,说不出话,毛猴是愧疚,江屿是有点生气,徐衍昕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冷战?知不知道什么叫小肚鸡肠?知不知道什么叫技巧?他几乎能想象徐衍昕打电话时的语气,有点紧张,语速很快,脸红扑扑的,手指可能绕着胶质的电话线,然后翻来覆去地说“不来也没事”。

他就是这样的人,跟残忍一点都搭不上边。

江屿挂了电话,说知道了,顾不上他的酒钱,黑着脸骑车去七中。

一路上,江屿都在想,徐衍昕见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不计前嫌地朝他笑笑,还是故作逞强地别开脑袋。但不论是哪种,面对徐衍昕那样的小傻瓜,他都足够富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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