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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高兴兴往厨房里走。厨房里灶冷锅冷,老人茫然站了片刻,回头看到厨房门口的余洲,又高高兴兴:“阿锋,你几时回来的?”
她吃了一惊:“哭什么?”说着用皱巴巴的手去擦余洲的眼泪。她越是擦,余洲哭得越是厉害。老人也哽咽了:“哎呀,妈妈知道你不容易,当兵辛苦啊。”
她说话颠三倒四,一直把余洲认作文锋。余洲看见墙上挂着文锋和季春月的结婚照,乍一看,他和父亲其实并不十分相似。坐在这弥漫着中药和某种陈旧气味的屋子里,余洲静静地听老人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老人吃了药,昏昏沉沉,余洲陪着她直到她入睡。老人忽然抓住余洲的手,眼睛清明,双手有力:“我们家久久呢?你要找到他。”
从没人喊过这个小名,余洲跪在床边,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很快在药效作用下睡了过去。余洲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奶奶,久久回来了。”他喃喃低语,“久久在这里。”
回去路上余洲一直沉默。后座的调查组人员给他递一张纸巾,他含糊地说谢谢,仍看着窗外。
宋凡尔等到他平静,提醒:“距离回程飞机还有几个小时,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车子在废品收购站门口缓缓停下。
这是余洲叙述过的地方,在城市边缘,并不容易找。余洲没有走进去。烈日当空,他隔着口罩也能闻见浓烈的酸腐味。自己在这里长大,但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白天的时候余洲不会在收购站里呆着。太臭也太热,他会四处乱蹦,跑到商场里享受空调。
沿着收购站外面的路往前走,余洲看见一个小吃店门口围了一堆人。
在看清楚店铺名称的瞬间,他一个激灵,忽然朝人群冲过去。
小店门口垂挂隔绝冷气与热气的塑料帘子,放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反剪双手,被捆在椅背上。
孩子低着头,穿的是明显不合身的背心和裤子,脚上两只球鞋,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他低着头,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言不发,裸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都是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几岁啊?你几岁!”店老板拍拍他脸,“学人偷东西,你爹妈呢?”
男孩扭头朝他吐一口口水。
老板怒了,直接上手甩了个耳光,连人带椅子扇在地上。围观人群发出惋惜只剩,有大妈喊:“不要打呀,这么小,骂几句就行了。”
“有娘生没爹教,不打不行!”老板把小孩拎起来,掏出块菜牌挂在孩子颈上,菜牌背面空白,老板用红色马克笔写了个大字:贼。
“识字吗?”老板声音忽然缓和,“不识字我教你,这是贼字。懂吗?”
小孩头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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