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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玉双手被拷,坐在审讯室里,双手放在桌子上,合在一起竖在脸前,眼睛像两把刀,嘴角微微扬着,头发有些乱。

“动机?”他笑出声,“我又不是杀人,你问我动机干什么?”

“你不是杀了吗。”钟糖坐在他对面转着笔,“不然方韵和杨碌都怎么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浪漫,我那只是在画画而已。”闻人玉说,“我只是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也是能画画的。”

徐凉云站在审讯室一面巨大的玻璃后方,嘴里叼着根烟,但并没有点燃,他答应了一个人要戒烟。

“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是什么时间?”

“我画画的时间呀。”闻人玉说,“我那天晚上决定突破自己要动手画画,当时就是这个时间点。”

审讯室里的闻人玉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手慢慢交叉起来,接着道:“我天生色弱——不是色盲,但是我的色弱很严重,算是轻微的色盲。我对颜色的饱和度不敏感,甚至会无法分辨同一色域里的颜色……所以不适合画画,也不能画画,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得对,我也觉得我这样是画不了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画出来的不是我看到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当然画不了。”

“松赴教授也这样说。每次只要吴夏树跟我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总要说我真是可惜了,总要说我要是不色弱就好了,总说我和他不一样,他说我可惜了说我特殊说我跟他们不一样让我看开一点不要在意甚至让我帮他看看画每次看之前都要补一句不用看色彩——”

闻人玉说着说着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颤声问:“他看不起谁呢?”

钟糖:“……”

“吴夏树那混账也是。”闻人玉说,“那天之前我就感觉出来了……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看不起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这些画画的每个人都看不起我。”

“你带他出院那天,”钟糖问,“到底怎么了?”

“我劝他回去住院啊。”

闻人玉状似无奈地一摊手,手铐跟着响了一阵。

他说:“吴夏树在车上告诉我,他色弱了。我很高兴,终于有个人跟我处境一样了,但我希望他比我处境更糟,我希望他色盲,所以我劝他回去住院。”

“他说他不回去,他还要画画,我说你得活着。”闻人玉慢吞吞地复述,“他说你闭嘴,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画画。”

“怎么不一样了。”

“他也色弱了,怎么就和我不一样了——所以我摔门而出,一边骂着他离开了那儿。”

“我觉得这样不行。如果他只是色弱,那就只是和我一样,他没办法切身体会我的痛。”

“你懂吗?”闻人玉说,“你懂吗钟警官,我小时候色弱,我眼里的颜色特别灰,颜色如果饱和度不高我根本看不出来它是什么。但即使这样我也在画画,毕竟我不是色盲,我能用对颜色,我还有希望——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画一直画,学了大半辈子的美术,结果你猜怎么样?”

“——结果高中的时候老师说艺术院校不收重度色弱,我他妈考学的资格都没有。”

闻人玉笑了起来:“我班主任说我不行,让我放弃,他说我跟别人不一样,说我不行——”

“……哪儿那么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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