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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盼的所有习惯都被打破,头发变得油滋滋的也没有空闲洗,越到北边,天气越寒冷,早晚洗漱都得砸了河里的冰块烧热水,麻烦是麻烦得来……杨盼算是明白乌由那时候从柔然到扶风,为什么变得乞丐一般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快了,每日身上的汗水和尘土都黏腻着,水却特别少,马马虎虎擦一下身就已经够奢侈了。

  最可悲的还不是卫生,杨盼死都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冷的地方。

  在扶风的王府里看到雪时,她是很快乐的,毕竟建邺一年也就是两三场雪的样子,还常常积不起来。她在王府的雪地里追猫、撵狗,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金萱儿看着她往往是一脸“这孩子没治了”的绝望。

  没想到往北走这一路,三天里头倒有两天是雪天,好容易有一天不下雪了,化雪却比下雪还要冷。

  杨盼恨不得把衣箱里所有的衣物都裹在身上,穿得鼓鼓囊囊跟只硕大滚圆的狗熊一样,又学着鲜卑人的模样戴皮帽,戴手套,穿厚实皮靴,裹在毛皮的斗篷里。

  可是还是冷!

  坐在车里不动,觉得浑身寒意,就好比浑身的血液都给慢慢凝固住了,车上又不能点火盆,只能抱着一只小小的手炉,手炉太小,只能暖一小块地方。

  下车骑马,活动一下似乎身上会回暖,但是大风吹着,跟刀子在割脸一样,手指脚趾也很快像冻住了似的。若是再遇到雪天,看似柔软的雪花就变成细密的一根根针,在她所有露出来的肌肤上戳、戳、戳……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着牙坚持着一路走的,也不知道乌由为啥不怕冷,一路走还能一路唱着草原的牧歌,还能逗弄她那个一样不怕冷的婴儿儿子。

  杨盼问:“你怎么能这么高兴啊?”

  乌由奇怪地笑答:“都要见到王霭了,我当然高兴啦!你要见你们家宥连,难道你不高兴?”

  她抬着头,努嘴指了指天空厚厚密布的雪云:“喏,‘宥连’在我们鲜卑语里的意思是‘云’,逾越高山的云。我要是你啊,我只要一抬头就会想起他,就会开心啊!”

  杨盼面无表情说:“啊,王霭的‘霭’字,在我们汉语里也是表示云诶。他们俩居然还那么有缘!”

  “是吗?”乌由满脸都是喜色,低头对儿子捣鼓了一段鲜卑话,然后指着天空的云让儿子看,母子俩都顽童似的瞪着天空笑,然后骑马骑得越发有力。

  杨盼在乌由面前,才知道自己有多娇气。她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云,心道:我的妈,这是又要下雪了吗?想到罗逾的鲜卑名字居然是这个意思,就想咬他一口。于是,“咬罗逾一口”便成了她忍着寒冷和屁股痛,继续向北边燕然山进发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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