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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他除了提供精血,还为我提供了什么?提供了一个富贵而冷冰冰的家?!”
她喃喃的:“我恨他……他杀了我阿母。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他打她,耳光一个接着一个地抽,推到墙边撞了头也不怜惜,阿母向他求饶他也不听……我一直住在阿母的隔壁,被惊醒了,奶娘捂着我的嘴,不叫我发声儿,我们俩就抱在一起,一起打颤儿……后来,阿母流产的血,流了整整一床,手按上褥单,就是一片血渍,她死得好惨……”
“所以,我为他报什么仇?就因为他是我所谓的父亲?”她最后冷笑着,“不错,我不再是什么劳什子‘临川公主’了,变成了前朝余孽,变成了靠人赏口饭吃的尊贵乞儿。可是,我阿母大仇得报,我才不恨杨寄,我只恨这苍天,恨它为什么叫我阿母爱上一个暴徒!”
妇人一个耳光抽上去:“你这个孽畜!不忠不孝的孽畜!”
皇甫亭捂着脸站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突然小豹子一样向她撞过去。
妇人被撞倒在地。
罗逾虽然正是胆寒之时,但见母亲扶着腰呻唤不起,还是担心她出事,撞开门冲进去,一把挡开又冲过来的皇甫亭,对她吼道:“你再过来试试!”
皇甫亭绝望地哭着,挪开手后的脸颊上是清晰的指印:“罗逾!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我是没出息,杨寄给我吃饱穿暖,我就不恨他了,不行吗?你们前朝的仇恨,为什么要我来承担?你不知道建德公在会稽留守的部曲打着复辟的旗号,被全部剿灭干净,会稽的市口挂满了鲜血淋漓的人头?我不要当公主!我不要复仇!”
“阿逾……”妇人脸色煞白,“你……你回来了?”
罗逾习惯性地孝顺她,强笑着说:“我回来了,阿娘。”
“你……一直在外面?”
罗逾神色复杂,看了看红肿着脸颊,哭得气息涩滞的皇甫亭,又看了看脸色难看,扶着腰倒地不起的母亲,他说:“阿娘,阿盼是个好女孩儿,不管她是谁的女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试着去接纳她好不好?你相信儿子,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去扶风,让你无忧无虑地享福。”
他又看了一眼皇甫亭,温和地对母亲说:“其实阿亭有的话也没说错,前朝的仇和怨,放下就放下吧,过好今朝,岂不胜过永远活在可怕的回忆里?”他小心地把母亲扶起来,蹲下身掸她身上的灰尘。
偶尔抬头,却见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毫无温柔可亲,满满的尽是惧意和因之而生的仇恨。
罗逾不由心脏一跳,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好容易平息下来,妇人好像乏了力气一样,刚刚那种狰狞可怕的脸色也褪作疲倦。
皇甫亭恹恹地说:“我先去睡了。”
妇人低声道:“阿逾,和表妹道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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