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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皱着眉,又骂了几声“废物”,扭头对身后跟来的宦官说:“去库里找太慢了,先拿朕的,挑颜色纹饰不僭越的,大小——”他打量了一下儿子,没好气说:“略小点最好,不小也没事。”

  那宦官应了一声走了,父子俩隔着咫尺,却无话可说一样,罗逾几番抬头偷眼看他,叱罗杜文却连寻常父亲通常会问的 “身子怎么样了”这样一句话都不问。

  罗逾也自是心寒。等那宦官捧着衣服送来了,他便也默不作声地抖开衣服穿上。

  春衣还不能太轻薄。里面一件是厚绫,外头一件是灰鼠,银灰色的缎子面儿,配着苍绿色的皮革蹀躞带,莹莹几块碧玉带銙。他抬起头,看见皇帝正看着他,目光却失焦,表情十分凝重。

  “走罢。”皇帝突然发现儿子正看着自己,陡然恼怒起来,火气又没地方发,甩手留给他一个背影。

  罗逾胁下还隐隐作痛,父亲步幅大,速度快,伤痛刚愈的罗逾不得不紧追慢赶,才能勉强跟上他。平城宫极大,半日,他喘着气,刚刚痊愈的肺又开始隐隐作痛,步子也不由得变慢了。

  叱罗杜文脑后长眼一样,停下来等他,回顾斜睨,满满的都是不屑:“你怎么这么弱?在南秦没吃过饱饭么?”

  “不是。”罗逾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不敢高声,但意思里带着刺一样,“和南秦无关,回来这一个月,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又不能动弹,所以变弱了。”

  皇帝倏地扭过头来瞪着他,好一会儿冷笑道:“会跟我顶嘴了!好出息!跟你那个阿娘一样!”

  罗逾等着他的巴掌扇过来,或者脚踹过来。但是皇帝重重地呼吸,拳头攥得紧紧,并没有碰他一下。

  叱罗杜文好一会儿才终于问:“你是不是在怨我?”

  罗逾低头说:“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怨?”

  皇帝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回复:“不敢。父为子纲。”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南秦到底是崇奉儒家,你这话冠冕堂皇,但是不入心!”诛心之话说完,语气又平淡下来:“我年轻时也读儒家的书,也崇奉南朝的体制,但是民风国情不同,是登基以后才慢慢了解的。儒家还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总要父亲像个父亲,儿子才好像个儿子。”

  他重又问:“你是不是怨我?一回来就把你打得那么重?”

  罗逾抬头望着他:“父汗责打,儿臣并不敢怨。受伤虽重,但是不受辱,应该是儿臣要感谢父汗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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