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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对罗逾和声说:“唉,你也是个傻孩子!来两个人,先送他回西苑养伤吧。”

  罗逾被扶着转过身。杨盼看见他身上一片一片洇出来的血渍,心里突然抽搐般一绞。

  杨盼内心最深处的声音在说:上一世你爱他刻骨,这一世,这一份爱并没有被淡忘,所以才会心疼他。这种感觉,用恨去遮掩,恨越重,难道不意味着爱越多?

  二舅还说过:“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皇帝觉得胸前有点湿,不需低头他也知道,那是阿盼的泪水浸过来了。他心里有些忧愁,豆蔻年华的小女儿,一旦动心了该怎么好?

  ☆、第四十七章

  罗逾被扶到西苑自己的屋子里, 浑身的力气已经像被抽干了一样, 好容易可以躺下,顿时死过去一样昏睡起来。

  再醒过来时是被痛醒的, 窗帘都没有放下,能看到墨蓝的秋空中撒满了星子,银河的一角落在窗沿上。他想起身放下帘子, 试了两试觉得难以动弹。又觉得身后板结着血渍, 动一动就硬邦邦地硌着人,亦只能一点一点挪到榻边,打开衣箱寻洗换的裈衣和下裳。这一点点动作, 已经又累又痛,眼前金星乱冒,背上又被汗湿了。

  他倒也够坚忍,只不过觉得湿腻难过, 便生出对自己肮脏皮囊的畏惧来。

  忍着撕裂皮肉般的剧痛,把被血黏在身上的裈裤褪了下来,又将汗湿的衣裳全部换掉。身上一跳一跳的痛, 心却平静了。白天睡过了,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疼痛倒也使他聚神,脑子里开始盘算皇帝今日的几项责罚。

  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打他, 或是出于给女儿出气;命他去建德公家磕头,明显是出于试探;而把他发到军中,不管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确实给他带来了大_麻烦。

  但是福祸相依,这麻烦也不是不能化解——只看怎么化解罢了。

  这样想着,觉得拜会建德公皇甫道知的家人,倒不失是一个机会,可以好好观望一下,能不能有为他所用的人。

  行刑侍卫下手虽然不轻,到底也不敢下死手,而且打的数量不多,三五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罗逾起身确认行走无碍,便上书要去拜皇甫道知的神主。皇帝自然批了,而且还派了软轿和几名虎贲侍卫一道陪同。

  到了皇甫道知摆在建邺城外、皇甫氏家庙的灵堂里。前朝消亡,原本的太庙拆毁,琉璃瓦的屋子改成了民人所用的灰瓦,家庙的格局也缩得很小,墙外是大片农田,墙檐上爬满了丝瓜、扁豆的长藤,绿荫里结着无数的果子。大门开着,根本没人守——跟所有的农家院子一样。

  罗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虎贲侍卫的陪同下进了屋子。灵堂里犹自挂着白布,神主是刚刚写上的,供盘里寥寥地摆着几个馒首,皇甫道知还没改嫁的几个妾,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闲着嗑瓜子聊大天:

  “我可守不住了!皇甫家也就剩几个宗亲还苟延残喘,又没权、又没兵,还能复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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