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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仿佛站立不稳,向后趔趄了几步,欲寻求扶持般扯落了布帘,一把抓住门框,右手五指深深陷入了坚硬的梨木中。门框碎裂的细微声响中,一根根尖锐的木刺犬牙交错,咬进手掌的血肉中。
他面色惨白到近乎发青,棱角分明的唇狠狠向下撇着,一双眸子泛出了殷红的血光。
毫无表情的脸,纹丝不动的身躯,却从气息肌理骨血内、从令人窒息的冷漠中,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凄怆与苦痛、怨艾与迷茫。
赵琮见他神情大异,心中蓦地慌乱起来,挥手退了旁人,惴然唤道:“惜朝?”
连唤数声,也不见有反应。
赵琮担忧之下,伸手去扶他肩膀,在触及他身体时,惊异地发觉一股杂乱无章的真气在他体内四处流窜,如暴涨的湍急江水,欲以破堤之势冲决而出。
他一惊之下,知晓是这真气走岔、逆冲经脉,正欲以自身内力导正,临出手又缩了回来:若是毒性随气而走,沿血脉曼延,岂非扩散得更快?
顾惜朝浑身剧烈一震,但见绯红的毒血从他紧闭的唇角接连不断地涌出,一时间青衫之上遍染落英,斑斑驳驳,零零落落,宛如一枝枝开得将败未败的粉杜鹃。
他痴痴望向洇红的衣襟,平静而模糊的声音,一如清秋夜半、寒窗梦回时的呓语:“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也罢,我既说过,你曾为我吐了多少血,来日我便还你多少血……如今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赵琮眉一剔,怒声道:“惜朝,你这说的什么痴话!男儿之血,当为满腔抱负、万丈雄心而流,怎能为儿女私情作断肠之态!”
他端起案上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药,递到顾惜朝面前,道:“喝了它!”
顾惜朝漠然别过脸去,冷声道:“喝与不喝,又有何区别?”
赵琮气极,一掌掴在他脸上,一字一句沉痛地道:“你可记得,十三年前,你我初遇之时,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自己的命,连命都没了,还在乎别的做什么?!’囹圄十年,我若不是将这句话紧记心头,又怎能熬过炼狱般惨烈的折磨,活到今日?而你,顾惜朝,你是什么性子,我比戚少商、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你一时怄气轻贱性命,很快便会后悔,我是怕你到那时,连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顾惜朝被他狠狠扇了一掌,又是一口血呕出,神态却似乎清醒了许多。
本已失却了光彩的眸中,逐渐凝聚起煌煌如明火般的亮光,那瞬间的流光异彩,炽烈无比,却也隐隐含着满盈则损的脆弱。
他发出了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冷笑,道:“我确是后悔了。子墨,你说得对极了,我怎能自寻死路?我还有未完之事……”
他用衣袖胡乱揩去面上血迹,仰头将那碗浓稠的药汁一饮而尽。
赵琮舒了口气,道:“你毒性尚未尽除,好生歇息调理身体,出兵之事,缓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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