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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把你的动脉割断了,正常人五六分钟就死了,你为什么不会死?……你不是答应过我,愿意为我去死的吗?”

什么?

陈利亚坐在窗下,笑意凝固在眼里。

失血让他失去了几乎全部力气。他看着她,眼前那一张他刚刚亲吻过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却全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你知道了我爸爸病毒藏在哪里,我不可能再放你出去。”

“我问了你好多遍,愿不愿意为我去死,每一次你都说你愿意……你答应我了的。”

他的小姑娘困惑地、矛盾地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死?”

——你为什么还不死?

血呛进他的气管,陈利亚只觉得耳朵里的鼓膜隆隆作响,仿佛有人拎着冰冷的尖锤,一下一下,重重地敲打在他的理智上。

是了,他想起来了。

她问过他,三遍,四遍,或者更多遍。

在她终于答应他去结婚公证时,她就一遍遍地问他:“确定吗?哪怕最后因为爱上我,死在我手里,也确定吗?”

他们订婚那天,满山的桂花都被雨水打湿,她也是这样趴在他怀里,反复确认:“陈利亚,你有多爱我呢?”——很爱。

“是痴迷吗?”——是。

“会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吗?”——会。

“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你也会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比起确认爱意,这更像是她的婚礼誓词。别人的誓词是,无论顺境逆境,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他听见自己说。

她的婚礼誓词是,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我愿意。他又听见自己说。

可是怎么可能不愿意?怎么可能会犹豫?他为她神魂颠倒,他那样爱她,爱到只要她朝他笑一笑,他就可以抛下一切,随她去天涯海角。

陈利亚舌尖舔了一下牙齿,嘴里都是血腥味。他看着李维多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从小吧台下拖出了一截煤气管道。

她用刀片把管道割断,拧开阀门,中间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煤气的味道冲散了玫瑰花的香气。陈利亚看着她的身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为什么?

不是说过爱他吗?

对爱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下手……杀掉吗?

恨意潮水一样,攀爬进他的骨髓,他的灵魂沉重地下坠,喘不过气来,整个胸腔都是混杂着玻璃的血渣。

他看着她走过来,俯身把他的双手绑起,用他们方才做.爱时用的丝带。

闪电一道一道劈过天空,照亮她的侧脸,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任何他希冀的情感。

她是一片荒漠,看着他的时候,没有爱意。

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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