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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逼着做过太多事。比如看K线,比如不去爱,比如十以内加减法。每一次逼迫都像迟来的凌迟。和她父亲一样,她天生无法做自己不想做的东西,如果非要做,那就要先把骨骼一点点敲断、磨碎,再重新把自己拼凑起来。

她是一个被拼凑的人。

她被拼凑过如此多次,以至于她身上已经没哪块骨头是自己的。以至于世界上任何一种勉强,道德的,非道德的,强制的,非强制的,真的,假的,好的,坏的,在她这里,都是恶。

都是恶。

李维多放下筷子:

“我不爱吃鱼。”

“那你爱吃什么?”

“陈先生,我只为你工作三个月。”

“我知道。”

“那我爱吃什么、想吃什么、能吃什么,和我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什么关系,只是你饿死在这里,我还要多付一笔赔偿金。”

男人拿起一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方才碰她的那只手,然后抬抬下巴,曹品立刻端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营养餐,是一种搭配了热量,粗纤维、维生素、钙质的稠状物。

“只有甜味。”

他说:

“不含肉类。”

李维多没动,他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十指交叉,“看”着她。

对方气场过于强大,这场无声的对峙以她失败告终,她慢慢拿起勺子。曹品端来的是奶昔一样的糊,甜味是葡萄酒的甜,好歹没有牛奶那种恶心的、□□的腥味,算在她接受范围之内。

只是她许久没有吃过能饱腹的东西,没吃几勺,已经觉得吃不下。

陈利亚这次倒没再逼她。

曹品上前把盘子撤下。陈利亚拿起方才一直放在手边的几页纸,自带血迹。李维多起身,终于看清他手里拿着何双平死时身上那首童话诗。

薄绿色窗帘垂落在一侧,窗外是厚重的云层,和织金的阳光,有飞机长长地拖过,像一条尾巴。

采石场的敲击声,哐哐哐哐。

李维多转过身。

有某一个瞬间,她茶色的眼眸像某种无机质生物,脸上却带着一点天真的、软糯的新奇,轻声问:

“陈先生,这是什么?”

一个躲在洗手间里偷听了他们全部对话的女人,在问他这是什么?

陈利亚微微勾勾唇,甚至侧过脸,让她看得更清楚:

“你觉得这是什么?”

“一首诗?”

“只是一首诗?”

“应该不是,上面有血。”

“真了不起,居然还能看出上面有血。”

李维多:“……”

陈利亚索性把纸张摊开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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