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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僧人化斋,常人大多不会拒绝。老板请他们坐,很快端来茶水和四碗清汤素面。何须归挑起面条,闻着别人桌上的酒肉香,很想求店家给加几块肉,或者添勺肉汤。转念一想,还是别得寸进尺了。

“给这四位加两道素菜,算在我们账上。”说话的是隔壁桌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魁梧,脸上带伤。身边有个年轻姑娘相伴,以及两件包裹和一个竹筐,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多谢这位义士。”何须归立即道谢,朝厉行笑了笑,眼巴巴等着上菜。

酒肆不大不小,摆了八张桌子。此时,最里面两张桌的客人因为“酒量”而针尖对麦芒,双方的说话声愈发高亢。

“小兄弟,你甭吹牛!”说话的中年汉子嗓门很粗,“今天你若能喝倒我,你的酒钱归我,我这玉雕的酒壶归你,如何?”

“好,我跟你比站桩喝酒,单腿站桩!拿酒来!”一个清朗有力的少年声音欣然应战,中气十足。

旁边有人轻声劝道:“师兄,还是别比了。”

“怕什么,反正输了也不吃亏。”说着,那少年笑着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桌上,单腿站桩,稳如磐石,

“好功夫!”邻桌的中年汉子也跃至桌上。

店家拿来两坛酒,分别抛给二人。少年稳稳接在手中,扬起下巴,狂傲地挑起嘴角:“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谁脚下先晃动一步,谁就输了!”

说罢举起酒坛潇洒仰头,酒水倾泻而下,淌入喉咙,也浸湿了衣襟。

真是年少轻狂啊,何须归想道,同时吸着面看热闹。目光移向少年的同伴时,他猛然停下动作,半截面条悬在唇边,心跳顿时缺了一节。

是雪留衣。

此刻的他,容貌比初识时稍显稚气,约摸十五六岁。气质温润,眸中毫无邪肆,透出不谙世事的纯粹。

而那正与人站桩斗酒的,自然是……

“师父……”何须归注视着纵情狂饮的少年,喃喃自语,一点酸胀涌上眼底。原来,师父也曾是狂放不羁的少年郎。明朗洒脱,好勇争强。

自他拜师起,师父就是一派儒雅内敛的风范,自称酒量不佳,从不贪杯,何曾如今日这般潇洒痛饮。原来,缺的不是酒量,而是陪饮的人。

少年子弟江湖老,到头来,在岁月的洗练下,这对怨侣都活成了对方年少时的模样。温柔恬静的,变得狂傲不羁。桀骜不驯的,反而内敛克制。

“天呐,是老尊主!咳……”柳苗苗也看见了雪留衣,面条差点从鼻子喷出来,掩着唇低呼出声,“虽然容貌没什么变化,但和我认识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厉行也认出二人,震惊之下愣了片刻才道:“老丈人真是海量,幸亏我这当女婿的没陪他喝过。”

“我忘了,师父也曾是少年。”何须归哽咽垂眸,“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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