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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谋的心绪被她的那句“我要去南方,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北京”搅乱,出口喊她了声“念念”。他有点懊恼,于是闭口不再说话。
施念在等郁谋的反应。她仔细观察他,树荫里,阳光下,他的笑足够包容和清澈。她看不出任何违心和逞强。莫名的她有点失落。
不过这样也好,他但凡表现出一丁点的难过,她可能都会心软,然后导致她在心里下的那个决定没有办法往下一步步执行。
“嗯。” 她装作没心没肺的点头:“昨天回家对了下语文数学,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竟然做对了。本来最担心的是英语,英语考完,不功不过,大概和模拟考的水平差不多。但是理综、数学还有语文都比预想的要好些……所以总分应该是模拟考再往上浮动二十分的水平……我还给自己打出了判卷严的富裕。”
其实就算没考好,她也不会去北京了。她应当会去更远的北方,那边有些好学校分数线并不高,算是“性价比”很合适的去处。说着说着,她感觉从鼻腔到喉咙开始发酸,于是刻意放低声音,不让郁谋察觉出异样。郁谋听她这样一番话,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真好。”
施念不敢看郁谋的眼睛,于是垂下头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边回忆考试题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些她已经不关心,他应当也不太关心的做题细节。好像生怕他问起以后的事、不需以后,她好像都怕他问这个夏天她打算做什么。
她打算做什么呢,她打算渐渐、悄悄、缓缓地离开他的圈子和生活,以一种绝对不回头的决心。如果让一个旁观者来评价她的此种行为,大概会说她是个卑鄙又懦弱的人吧,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不守承诺?也都可以。随便旁人怎么说。她提前认清了一些难以跨越的现实,然后觉得自己这样做对两人都好——基于她家庭的前车之鉴。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很像她爸那会儿。她爸出事后的几天,已经不去单位了,她和她妈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几天她爸天天早出晚归,装作还正常上班的样子,回来时旁敲侧击地问她们,有没有陌生人上门来找他。她现在的处境也很类似,明明知道郁谋在等她“还钱”,他从 16 岁起就在等待的答案,给足了尊重和耐心,如今她却再没有勇气大声说出来,让他开心和放心。
郁谋骑车来,本来是要载她回去,此时沉默不语地推着自行车走在她旁边,落后大半步的距离,让她在前面带路。他无声无息,施念走走停停,有时还会用余光去确认他还跟着。
“我们好像在玩一个游戏。” 她立起食指,假装俏皮:“一二三,木头人,谁都不说话。你玩过这个游戏没?”
那边不答。因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郁谋轻笑一声,很是了然,他说:“施念,你不用这样的。”
被戳穿心思,施念有些错愕。他太聪明了,以至于这样直白地被他指出她的心思,她有种没理还气壮的委屈。她看郁谋,鼻子发酸,兀自嘴硬:“我怎样呢?”
“我来接你,只是想着其他考生都有家长来接,不想你考完一个人回家。不管考的好与坏,都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了结了,值得庆祝下。” 郁谋声音逐渐变冷:“你的心理包袱太重了。你不用把我想成那种迫不及待堵在这里要立马确认什么事情的人。这不是我的性格……至少可以这样说,我对你不会用那样的行事作风。你可以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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