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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皮克西西先生大笑着将两手“啪”得拍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他自己自作主张的攻击,这是国际联邦的授意,所以我也有点不认识自己的星球了。
我看向自己的双手,意识到这双手参与了一切,就好像怪物的触手长在了我的躯干上。我终于无法忍受,吐了出来。
此前我从未因自己是新人类而自卑,但那一瞬间,我竟觉得小时候被骂作“怪物”,或许是有道理的。
我曾认为沃尔夫对国际联邦的看法过于偏激,但现在看来,不论是米娅还是沃尔夫,都曾给过我机会逃离这一切。
现在还来得及吗?如果我现在选择退出,这笔账可以一笔勾销吗?
不能的,没这么简单。
唯一可以抵消这笔账的办法,是地球的完全胜利。
有时我又觉得,或许我并不需要对自己这么苛刻。我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研究员,我不过是进行武器研发而已,我不应当承担这么大的罪责。
我不能认为鐖-3武器的研发是错误的,否则我太痛苦了——除了我的性命,还有什么能补偿这样的错误呢?
我还不想死。
*
与此同时,喝得烂醉的皮克西西先生被军方派人送回了府邸。
乔岩走进儿子枫·皮克西西的房间,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泡了醒酒茶,端到楼上她和皮克西西的卧室。
皮克西西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乔岩轻轻将他唤醒,扶着他让他将醒酒茶喝下。
在那之后,皮克西西短暂地清醒过一段时间。他的眼眶中有泪,就像年轻时每次和乔岩吵架后,都要难过地控诉乔岩的顽固:“你在全世界面前公开反对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失望吗?”
乔岩扶着他,脸上竟出现了久违的微笑:“我尝试过私下劝阻你,但没有什么用。我同样对你感到失望。但无奈的是,我仍然爱你。这可不受我的控制,都是化学物质在作怪。”
“岩,你同样是我毕生所爱。”皮克西西说着再次开始迷糊,“我多希望你和我的梦想之间是不冲突的。打败达鲁星,使地球不受威胁,这是我永远不会放弃的追求,也是我步入化学行业的初衷。”
乔岩摇了摇头:“在我长大的地方,这样的想法常被称作‘思维僵化’。”
“是你们太过理想化了。”皮克西西渐渐开始不耐烦,“你凭什么用全人类的性命去赌?你凭什么相信另一颗星球的道德?在没有任何有效约束的情况下,弱肉强食就是法理!”
“你可以不信任他们的道德,你可以让地球拥有强大的武器,但你实在不应当率先将它投入战争。尤里茨,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从去年3月起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可我都是为了地球!我没有哪怕一点点私心!”
“真的没有吗?”乔岩看着他,“你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心急,想在有生之年成为地球的救世主吗?鐖元素的发现、光石的合成,或许在你心里你早已高人一等?你的确爱地球,但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当成了地球的神,你想永远被人类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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