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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心里肃然起敬——这么说来,自己不穿实验服就进实验室的行为,确实是很过分。

她心里泛起淡淡的忧愁,同时又有着大大的迷惑。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应该是隶属皮克西西先生名下的研究员,所以这位沃尔夫先生应该不是自己的直系上司,他应该没有开除自己的权力。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气势汹汹地让自己去写辞职信呢?

米娅隔着人堆看向那位高大的先生。

28岁的人,长得再好看也能从细枝末节看出些许风霜感,比如眼角细碎的褶皱,比如眼神中的疲态,比如显然不再活泼的肢体动作——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老成”。

人体机能在二十多岁有个分水岭,在那之前成长,在那之后衰退,人们大多如此。岁月公平,最好的年纪消逝了就是消逝了,对谁都一样。他和米娅以往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些二十出头的明朗少年,显然属于不同的年龄层。

但依然赏心悦目。

*

这就是米娅看人的方式,无关人品、性格、能力、才华,哪怕是一个刚把她臭骂一通的人,她会评价的也只有外表。

可以说,她与人的交往,十分类似于普通人和盆栽的交往。

—你看墙边那绿萝怎么样?—不错,长得挺好,叶子绿绿的。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不错,长得挺好,眉清目秀的。

米娅十分“肤浅”。她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自己此生已经不可能成为一个很有内涵的女性了。

这样的“肤浅”不仅表现在看人方面,语言方面也是一样。

她永远只能听懂字面意思,举个例子来说——“我的心头小鹿乱撞”,这在米娅听来是句十分血腥的话。

这事情很讽刺,米娅出生在文化底蕴浓厚的东方,却有着天生学不了文学的情商。

是的,米娅的“肤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肤浅,而是一种名为“大脑皮层k区残缺综合征”的疾病,是一种理解能力上的障碍。

由于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患病概率极低,所以至今尚没有较好的医疗手段。

她是真的没怎么挨过骂吗?并不是。

实际上她的导师霍夫曼也不是位好脾气的主儿,只不过霍夫曼教授再怎么凶神恶煞,也总不会用一些低俗词汇去谩骂自己的爱徒。而对于只能听懂字面意思的米娅来说,事情就是——教授十分生气,但并没有骂我。

这反而使得霍夫曼教授十分喜欢她。

霍夫曼早已对批评几句就哭哭啼啼、陷入自闭的学生无可奈何,逢人常拿米娅来举例子:“以前我喜欢那些认真严谨的学生,但后来我发现,这些年轻人越是对自己高要求,就越是受不得批评。现在我选学生,就想要像米娅那样的,你把她臭骂一顿她还感觉不到,那样我就很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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