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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姚镜流死去的消息传来,那小厮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下去。他将块撞碎的水苍玉和一把水棕纸伞自布包中拿了出来,一并递给了季天端。
“这便是季公子当日庙会上,撞碎的那块水苍玉,公子曾在救你之前对我说,若他日后再回不来,便将这块水苍玉和纸伞一并送予你,做个念想。”
小厮哑着嗓子说道。
“……其实这块玉,并不是百花公子撞碎的……它原本就碎了一道裂痕,是我们公子昔日宴饮时不小心碰坏的。”
小厮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
“我们公子是个心思重,当日诬陷季公子撞碎了这玉,不过就是他想要讹你罢了……是他碰你的瓷,他是骗你的……”
“他想把你骗到手,就使了这碰瓷的手段。他是真的喜欢你啊……喜欢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厮压着眼泪,苦笑着沉声说。
季天端愣怔地看着那块冰种天青色的雕着合欢花的玉牌,和那上面那道温柔的裂痕,只觉得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他心悦你很久很久了,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您了。”
“他当日去水台上救你之前,曾交代我,若他日后不幸罹难,便将他讹你这件事的实情告知于你……”
“公子说,你不欠他什么,他若不在了,你与好生与白将军在一起……便好。这些话,他无法亲自对你说出来,便由我转达。他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他真正拥有的东西,大约就是这把纸伞,和这块玉牌了。”小厮努力平复着声音道。
“可您如今都忘了这些,这也很好,也算是遂了他最后的愿望啦。”
姚镜流的小厮在泪雨之中微微笑道。
“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你平安喜乐,永不难过。”
“而已。”
季天端静静抚摸着那块玉石,他再抬眼看向那块墓碑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自己因何落泪,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哭。
可当他触摸到那枚玉石之时,只觉得撕心裂肺的悲怮从灵魂深处直直传入脑髓,零星的片段和火光中的呐喊不断在眼前闪过。
他抬起眼睛,在无尽的光芒和梨花月白色的花影中,似有一位披着白狐裘,手执泸州十六骨素白水棕竹纸伞,踏着漫天的光晕盈盈踏莲而来。
他最后一次微微笑着弯下腰,抬起纤长的手,拂过季天端面上如雨的泪水。
绝世的男子纸伞微微倾下,挡在季天端的面前,纸伞为他挡住了日光中闪烁的尘埃,就像是替他遮住了世间所有的肮脏与苦厄一般。
曲遥默默别过眼睛。
纵使看惯了生离死别,可他却依旧红了眼眶。
然而比之季天端,季源远才是最令他担忧的那个人。
杨绵绵惨死至今已有三个月,可直到现在,季源远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她的眼睛里却全是血丝,如今她的眼球已然是鲜血般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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