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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他说:岛屿一直都在。
她竟然相信过。
你听说过亚特兰提斯吧,止安。远古时代最大的岛屿,一天一夜之间神秘地沉没在大西洋深处。它在海底几千年,所有的文明都可以消失,可它永远不会变成海水。
这没有意义。
她送他到达下榻的酒店,回去,继续做个好孩子。对了,把你的账号给我,那幅画的钱我稍后会汇到你的户头。
他没有告诉她,他回不去了。
那幅画我是不会还给你的,《我的晨曦》,那个记忆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止安无限讥讽地笑。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不相信我,原来你是根本不相信自己,你不信你可以幸福。纪廷少见的尖锐。
下车。她不顾车外大雨滂沱,倾过身去推开车门。
纪廷忍耐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她莫名地火起,用力推了他一把,我让你滚下车去。
他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任她蛮横地推搡,然后在她一个无力的时候,用力抱住她。他的身上仍旧湿得厉害,隔着薄薄的衣料,那湿意迅速地传递给她,就像他们所有的记忆,cháo湿的,黏稠的,纠缠的。
裤子口袋里的电话在jiāo贴着的两人中间震动,他摸索着接起,电话那头刘季林的声音无比疲惫,止怡又进了医院,她已经一连几天咽不下东西了,喂了进去,又吐了出来。
你知道,我帮不了她。
谁都帮不了她。
他挂了电话,掩不住难过。止安从他怀里挣了出来,重重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止怡她有事?
他点头,不想骗她,她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更是越来越虚弱,如果她不肯放过自己,谁也没有办法。他的话音落下,感觉到止安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她从来没有主动握住过他。
我知道亚特兰提斯,至今没有人可以证明它的存在。既然它沉没了,还不如永远融到海水里。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慢慢地拿开她的手,冷笑,谁都没有权利安排我应该怎样生活,就算是你也不行。
第二十章不如我们打个赌(4)
她双手置于方向盘上,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雨刮,很久之后,她听见他开启车门的声音。
在他离开之前,她说:带我去看看她。
他们回到止怡住进的医院是次日的下午,这也是纪廷工作的地方,止安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十八岁离家后,她没有回到过家乡,也没有见到过止怡和她所有的家人。他试着抓紧她另一只手,却被她无比冷静地拿开,疏离,这就是一路上她给他的唯一表qíng。
我想我一个人跟她待会。止安说。
房里除了chuáng上吊着点滴的止怡之外再无旁人,不知道为什么,止安也觉得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止怡的身边,看着chuáng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是九年前道别的那个深夜,止安眼里的止怡都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让她心惊,她双眼紧闭,枯瘦蜡huáng得面目全非,就像一朵本该绽放却忽然凋谢的花。止安莫名地想起了也是病chuáng上的另一张枯萎的容颜,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让她如坠冰窖,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在她面前这样离开?就连曾经给过她唯一亲qíng的止怡也不能幸免?
她的手指轻轻碰触止怡枯瘦而cha满了管子的手背,飞快地缩了回去,慢慢地揪住了她手边的白色chuáng单。没有人做声,病房里只剩下止怡轻浅到微不可闻的呼吸。
止怡还是醒了过来。
她们不是一母所生,可是多少年以来,她们一直把对方看做血ròu相连的最亲的人,那种感应宛若与生俱来。
谁?止怡虚弱地问。
止安没有回答。
止安,是你吗?止怡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又梦见你了。你说,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冰凉的水滴打在止怡的手上,她闭上眼,片刻之后再睁开,一只手本能地摸索着,轻轻一动便触碰到另一只手。
止怡骤然抓紧那只手,泪水从她枯竭了一般的眼角渗了出来,两人俱无言语,最后,止怡的无声的呜咽渐成抽泣,她仿佛听到止安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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