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1 / 2)
他的气息痒痒的喷在耳朵下,chuī拂起她颈中的碎发。
那天天气很好,佳期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会像那天一样,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而孟和平就在她身边,永远握着她的手。
烧烤的时候大家已经厮混得熟悉,她被别人称为孟和平家属,她称别人也是谁谁的家属,一帮家属在河滩上烤玉米与牛ròu,还有许多的jī翅脆骨,出乎佳期的意料是,孟和平烤的jī翅竟十分美味,她本以为他是丝毫没有烹调天赋的人。那天佳期啃了许多许多的jī翅,喝了许多许多的啤酒,结果震倒了孟和平公司的全体同事。连历尽酒jīng考验的市场部经理老刘都被她震憾了,立马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啤酒家属。
以至事隔多年,有回偶尔在商务饭局上遇见这位刘经理,他还能一眼认出她:哎呀,你就是那个啤酒家属。今天这酒我不喝了,不能喝了。有绝世高手在这里,真不能喝了。
佳期微笑,对方是老江湖了,饭局上把酒言欢,除了这句话,再没提过旁的,更没有提到孟和平。
那天回到家里佳期才觉得,其实自己十分怀念,怀念被称作家属的那一天。
因为那时的一切都是好的,因为是孟和平。
孟和平其实很心疼她,老叫她傻丫头,许多的事qíng,他总是事先替她想在前头,连徐时峰都十分不解:孟和平是个好人,佳期,你为什么要放弃?
佳期微笑,神色却是恍惚的,看着窗外的树,昔日青青今在否,而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徐时峰觉得担心,追问:佳期,你跟孟和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过年的时候他陪她回家去,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chūn运时节的火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折腾十几个小时才抵达,孟和平也没有丝毫倦色,照顾她与行李出站,一切井井有条。
他做事向来细心,凡事有他在,佳期总觉得可以依傍,可以放心。
孟和平带给尤鸣远的见面礼是两条烟,佳期看他拿出来时觉得好笑:这是什么烟?怎么商标什么的全都没有?拿白纸糊的啊?
孟和平笑:我说要来看叔叔,一位朋友专门替我托人从烟厂弄出来的,听说是好烟。
尤鸣远看了看烟,又看了看孟和平,没有作声就接过去了。
团年饭是三个人一块儿下厨做的,本来尤鸣远不让他们进厨房,但佳期硬要给父亲帮忙,和平也笑着系上围裙,于是三个人一块儿下厨,还是尤鸣远主厨,佳期跟和平当副手。佳期切小葱切得很快,砧板咚咚咚咚直响,和平笑她:瞧这架式够唬人的啊。佳期头也没抬:没你弹钢琴的样子唬人。
忙着炒年糕的尤鸣远随口就问了一句:和平会弹钢琴?
佳期说:弹得挺好的呢,起码我听不出不好来。
和平说:小时候最恨练琴,因为那时练指法基本功,最枯燥无味。我妈妈有时就是这样,总觉得她自己是为了我好。
佳期问:阿姨不是唱歌的吗?为什么非bī着你练琴?
和平说:我总不能跟她学唱二月里来吧,我妈说男孩子弹钢琴好,可以培养气质。
尤鸣远拿着锅铲的手忽然停下了,年糕在锅中滋滋作响,油烟气呛上来,佳期不由问:爸爸,怎么了?
尤鸣远说:没事。将年糕盛起来,又炒别的菜,忙得团团转。
chūn节晚会依旧像大杂烩,开着电视机不过为着热闹。孟和平胃口好,吃了许多的霉gān菜焖ròu,佳期教他吃腌苋菜梗,中间果冻样的梗ròu最好吃,用力的一吸,十分下饭。孟和平跟着她学,咕咚一声吸掉梗ròu,觉得十分有趣。三个人喝掉两壶真正的善酿,尤鸣远不知为何话有点少,佳期想,父亲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一点,他一喝酒就比较沉默。
十二点时远远近近的鞭pào已经响了起来,所谓早放爆竹早发财,亦算得民俗。佳期家里也放鞭pào,拿长竹竿缠好了,伸出窗外去点燃,孟和平自告奋勇的放鞭pào,佳期捂着耳朵探出头去看,天气很冷,夜色漆黑。风chuī在脸上有点疼。而小河对面的人家窗口也在放鞭pào,黑暗里看到小团小团的金色火光,闪闪烁烁炸开沉沉的夜色,四面都是爆竹声,噼噼啪啪响声震耳yù聋。
孟和平觉得新鲜,一切都像回到了小时候,过年如此有声有色有光有电,许多年他没有这样过年了。他一手执着竹竿,一手塞住自己耳朵,对同样捂着耳朵的她,夸张的闭合着嘴形,她看了半晌才看出他说的是那三个字。笑嘻嘻也夸张着闭合嘴形说出三个字,鞭pào还在轰轰烈烈的炸响着,他不依,提高了声音:哎哎,一句新年好就把我打发了?
她的声音夹在远远近近的鞭pào里:过年就应该说新年好,再说不也是三个字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