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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峰仿佛无限惆怅:全世界的人都给了你青眼,独独那个人,却给你白眼。

佳期差点被芥末呛住,辣、辛,喉咙里像是长了无数毛刺,每一根都嗖嗖的往里攒着那辛辣,她灌进大半杯清酒,才缓过劲来,犹自被辣得泪眼汪汪:大哥,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别这样酸我啊。

徐时峰又开始语重心长:佳期,你不小了佳期耳朵起了茧,这台词她听了只差没有百遍,果然只听他说:不是大哥爱罗嗦,女孩子正经找个人嫁了,比什么都qiáng。大哥手里攥着好几个青年才俊,什么时候约一个出来,看不上没关系,今年又有大票新师弟毕业,你只管放开眼来好好挑。

佳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好端端一知名大律师,还本市十大杰出青年呢,业余爱好偏偏是做媒婆。

徐时峰大笑,两道剑眉飞扬入鬓,越发显得英气,佳期模糊的在心里想,这样子仿佛像一个人,但总也想不起来是像谁。她心里乱糟糟的,忍了半晌的一句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大哥,我前两天在杂志上看到孟和平了。

徐时峰怔了一下,才微笑:这混小子,当年可是狠狠揍了我一拳,差点没打得我视网膜脱落。现在听说可风光了,混得风生水起。前两年就听师弟说,他代理的什么网游,红得发紫,赚了不少钱。话似乎说的很轻松,可是她知道他的小心翼翼,还是怕伤着自己。

不由得心酸,他做过网游?生命中没有他的大段空白,空dòng得几乎令人心慌。只知道起初的日子,他在一间IT公司,加班总是没完没了,有时回家累得连袜子都不脱就可以睡着。那样辛苦曾经那样辛苦,都是为了她佳期将海胆塞到嘴里去,酱油与芥末的味道,滑而腻的海腥气,统统一拥而上,只差没有被噎着。徐时峰看她被辣得泪眼汪汪,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苦,还是苦。她吸一口气,有点惨兮兮的解释:芥末太辣了。

别跟我这儿演苦菜花儿啊,他拍了拍肩头:要哭就放声大哭,来,大哥肩膀借给你用,按每分钟二十元收费,你爱哭多久就哭多久。

她恨声:太狠了,一小时就得一千二,你明抢啊。

人家跟我谈一小时得多少钱?人家咨询我一个问题得多少钱何况你还是哭呢。

铜臭!

小弹弓,这不是你劝我的吗?这世上除了钱,没啥值得孜孜以求的。

佳期不胜唏嘘,当年她贪玩,是外语学院出了名的小弹弓她们系人少,女生更少,所以杂在英语系的寝室里住,大早上起来背单词,一片叽里呱啦特贵族气质的伦敦腔里,就她大着舌头发弹舌音,于是下铺的畅元元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小弹弓,后来这名字不胫而走,连徐时峰都叫她小弹弓。

青chūn岁月真是好。她嗳了一声:你一叫我小弹弓,我就觉得年轻多了。

徐时峰鄙视她:我面前少装啊,你敢说那个字试试。

她嘻皮笑脸:我这不没说吗?

徐时峰叹了口气:就你最死心眼儿,这么多年了,还惦着那孟和平,我就不明白他到底有哪点好了,那混小子,蠢到家了,整个儿一朽木。

佳期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徐时峰倒仿佛是自嘲:瞧瞧我,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呢。

佳期停了一停,才问:安琪还没有消息?

徐时峰苦笑:我这辈子,只怕再找不回她了。

我这辈子,只怕再也找不回你了。

许久许久以前,也有人曾经对她这样说,佳期心一酸,他却不知道,她也永远找不回他了。佳期捧着酒杯,将那清苦一口接一口慢慢咽下去。也好,她宁可不见最好。

徐时峰却问她:上礼拜六,你是不是上水库钓鱼去了?

佳期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星期是跟阮正东去了,想起那qíng形就十分搞笑,拉了大队人马去郊区水库。山青水秀风景如画,同去的女孩子们都只当是在沙滩渡假,人人架着亮晶晶的墨镜坐在伞下搽防晒油,仿佛在碧波dàng漾的泳池边。男人们倒是煞有其事,一字排开钓竿,真有些杀气腾腾有来无回的架式。鱼一上钩叮铃乱响,立刻兵荒马乱一片哗然,伞下只听见又笑又闹又叫,只怕隔着整个山头都能听见。佳期当时就想,这么热闹,怎么能钓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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