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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芷云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确定有没有什么地方不稳妥,会不入自端的眼。

墙上,有一幅油画,画上一位面目威严的老人,坐在红木高背椅上,双目炯炯,似乎在注视着她。

父亲,等下阿端就要来了。您唯一的外孙女阿端。容芷云伸出手来,抚摸着画框,应该让您早一点儿见到阿端的她很有母亲当年的风采。

容芷云的眼睛湿润了。

母亲

容芷云的母亲蒋淑芬出身肉文屋,家中独女,中学念的是教会学校,学贯中西。在她十六岁那年,蒋父将她许给了江南世家容氏长房大公子容寿祈。未及完婚,已是1949。蒋父与容父在去留问题上壁垒分明,最终分道扬镳。容家临走前表示想把淑芬带走,否则便解除婚约;淑芬舍不得年迈的父母,忍痛与容寿祈分别。寿祈信誓旦旦,日后一定要回来接淑芬。

三年后,蒋淑芬父母相继去世。身在台湾的容寿祈想尽办法,取道香港北上。蒋淑芬虽容寿祈去香港。她本以为从此可与爱人长相厮守,不料在香港注册结婚后不久,得知容寿祈迫于父母压力,早已在台湾另娶。蒋淑芬一怒之下,毅然绝然回国。翌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长女甫一出生即夭折,瘦弱的次女活了下来,蒋淑芬替她取名容芷云。

那样的年代,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蒋淑芬受尽苦楚。机缘巧合之下,她被荐去景家做家庭服务员,只做了没几天,被政审,查出复杂的背景。本以为好容易得来的一份工作又丢了,却被景学茂的妻子琴眠鹤发现她不单识文断字,更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在琴眠鹤的努力下,蒋淑芬成为她的英文秘书。就这样,蒋淑芬和她的女儿,有了一个安定的环境。在之后的十几年里,无论景学茂夫妇如何宦海浮沉,蒋淑芬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1967年,蒋淑芬在狱中结束了异常悲苦的一生。

那一年,容芷云未满十四岁。

孤女容芷云,抱着母亲的骨灰罐和唯一的遗物写给容芷云和容寿祈的信笺找到了琴眠鹤,她的景妈妈。那时候,景家的人,连景学茂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吃了上顿没下顿,更要应付没完没了批斗。但是他们仍然接纳了她。

从那时起,容芷云就发誓,只要能活下去,一定要报答景家。更何况,景家有她最爱的和仰哥哥

后来,景和高去青海、景和仰去陕南cha队,琴眠鹤带着容芷云和一家老小,回到了原籍江西劳动改造。在劳动改造中,等待着景学茂的消息。

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但在容芷云的记忆里,并不全是悲苦。

容芷云白天跟着大人们下地劳作,晚上偷偷的跟景妈妈学习。就这样,慢慢的长大,从清秀瘦弱的少女,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漂亮的能让人眼前一亮其实,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美,而是,只要她心里的那个人,能觉得她好看,足够了。

后来,她随景妈妈回到北京。再后来,就是景和仰参军后,第一次回来探亲。她知道景妈妈会跟景和仰提他们的婚事事qíng就这么定了。她满心欢喜。欢喜的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和仰哥哥,并没有和她一起欢喜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八)

lt;em class=l7CDF2C7CFlt;em class=l7CDF2C7CFl7CDF2C7CF容芷云腿有些软。

这些回忆,让她太辛苦了。

每回忆一次,都让她觉得自己老去十年。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

自端怎么还没有到?

她叹了口气。

自端就要来了,来寻一个答案。

她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只是太明白,那种被往事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受。而如果不放下过去,无论如何,没有办法轻松的面对未来

她记得婚前到部队去看景和仰。以未婚妻的身份,到他在的舰队去,那种骄傲和快活,无法形容。知道他忙,她不敢打扰他。于是她在招待所里安顿下来,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见到他人影。实在是闷得厉害,她就出去走走。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街上。天气很热,这个海滨城市特有的cháo湿又让她不舒服。就在她打算回招待所的时候,这么巧,她看到了两个人。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还会叹息。怎么会那么巧呢。而景和仰,他又怎么能那么帅,穿着便装,在街边,那么láng狈的时刻,还是那么的出挑或许也不是他出挑,而是,他就是自己眼中的苹果。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那样的表qíng。痛苦、不舍、悔恨、无奈、怜爱、疼惜一个人的怎么能同时有这么多种的感qíng呢?

她不能理解。真不能理解。只是那一刻,她心疼的要麻痹了。

她想大声的喊,喊他的名字,告诉他,她人在这里呢,让他转头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可是她没能这样做。她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快走,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知道部队是个多严酷的地方。一个出身不好的未婚妻,已经让政审变得特别麻烦;同时出现的两个女子,则会彻底的毁了他的前途刚刚光明起来的前途。她不能这么不懂事,她不能成他的绊脚石。

她一刻不停的返回招待所,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到了火车站,告诉售票员,要最快的一班车,只要最快的一班,不管到哪里,必须先离开这里。她一秒都不能多呆一直到火车开了,她才哭出来。

回到北京,景学茂和琴眠鹤早急疯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景学茂狠狠的骂了她。她没打招呼就走了。景和仰四处找她,没有及时销假,被关了禁闭。她麻木的听着这一切这一切,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想着那个身影,面容看不清楚,但是轮廓是明朗的,纤细而高挑,白色的确良短袖衫,黑色的长裤,有着两条长至腰际的辫子,黝黑亮泽很美呢,真的很美。

后来大病一场,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解除婚约的消息。

她开始骗自己,那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她任xing,她猜忌,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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