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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义母总还是不甘心,把义父带回家去,置办好棺材灵堂,便穿着素服去警察局喊冤。可那些警察收了那些兵的钱,一个个推诿不管事,最后还恐吓我义母,再闹事就把她抓起来。我义母又去求阿莲,甚至给她跪下,可是阿莲的家人也收了钱,又害怕被报复,死活不愿意出来作证。
“我义母就这样从春天告到冬天,甚至求了许多以前家里的朋友,都一个个推脱了,有的人甚至拿钱打发她。我多想自己能帮帮她,可却只能看着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不过一年功夫,三十岁不到人,头上都能看见白发了。
“那年冬天下了大雪,义母半夜突然一个人跑去义父的坟前,这么久以前,她甚至很少掉眼泪,一心只想为义父讨回公道,可那天晚上,雪下得有多大,她就哭得有多伤心,她扑在坟前,说:‘阿七,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我活得好没意思,可我不能走,我母亲还在,我还想多念你几年。你再给我念首诗啊,再写写我的名字……’
江绡琅忍不住眼泪,扑在封元怀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封元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着。绿萝也悄悄掉下泪来,穹微递过去一块帕子。
老鼠精哽咽道:“那天晚上她哭了一夜,大雪几乎将她埋住,可明明是那么白亮亮的世界,为什么人心却都是那么黑。义母终于还是彻底死了心,第二天清早回去,在窗户下颤着手,一边哭,一边写下两句话。我当时认不得,后来才知道那两句话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老鼠精长叹了一口气,又缓缓道:“好在后来的日子里,义母到底还是安安静静继续过着日子,只是常常一个人读着以前的诗,故意学着义父念错字,自己痴痴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也跟着出来。没多久,军阀又带着兵撤走了。
“好容易日子消停些,义母的两个堂兄又撺掇着她母亲劝义母改嫁,为的不过还是彩礼钱。义母原本是为了奉养母亲才那么痛苦地活着,可她的母亲却不理解她,说什么原本义父和那个姑娘就有私情,人已经死了好几年,有什么值得她为他守寡。我义母不答应,她母亲甚至还以绝食相逼。
“可是无论义母如何孝敬母亲,在这件事上,她总不肯有一丝退缩。她母亲没办法,又找来她以前的同学来劝她。起初她们还好好说话,渐渐的她的同学却很不屑,说:‘枉费你还受了西方的教育,怎么还把守节这种事放在心上。现在都是提倡爱情婚姻自由,你偏偏要当什么贞洁烈女。’
“义母抱着义父曾经念过的诗集,说:‘既然爱情婚姻应当是自由的,那我为什么不能有怀念自己丈夫的自由。我不想当什么贞洁烈女,我只想用我的余生好好爱着我的丈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们的约定,哪怕阴阳相隔呢’。
第194章 团圆
“她的同学似乎有些恼怒,又很无奈,渐渐地也不大和她来往了。只是家里没了收入,越来越穷。我想了许多法子要帮忙,有一次去别人家里偷来珍珠,悄悄放在义母枕头底下,可是义母是曾经见过世面的,立刻认出来那是假的。只是她不知是我送去的,还只当是义父魂魄回来呢,竟然仔细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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