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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出生之日生母难产而死,儿时被星官判言戾气过重,身负血光,满八岁后送去方老将军处参过半年佛,彼时与杜若互称名讳,恩如兄弟。然则年岁渐大,加上方杜若入朝为官,便依礼法以殿下称毓清,以微臣自称,毓清多次要他改口,方杜若始终坚持。

“微臣少小无知,至今常觉愧悔,不想殿下记到今天。”

毓清听出方杜若存心用话堵自己的嘴,如再执拗下去便是自家小气,不由心头火起,沉声道:“你还知道称我一声殿下,我是什么身份,你也自好好想想。”

方杜若听出毓清动了真气,慌忙长跪于地道:“殿下息怒,杜若不该抗命不遵,杜若日后知道了。”

毓清见他这样,想起寒冬腊月,石地甚凉,伸手便要拉他起来,却又想到如今二人生分至此,不过区区改个称呼,竟需动用皇子身份,事与愿违,生上加生,不由心中气苦,伸手之举改为拂袖,硬着声音道:“我去用膳,你自己起来。”说罢转身便走。

方杜若起身,缓步跟上。

饭厅之内灯火通明,炭盆生得旺,温暖非常。方杜若粗粗看了一眼,各色菜肴皆是自己的好口,毓清沉着脸色坐在上首,只盯着手边的酒盅,面前的筷子动也不动。

方杜若压下胸中轻叹,取过炉上温的酒为毓清斟满,低声道:“廊下冷得紧,方才站了那么久,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毓清的生母为番邦贡妃,宫中见过杳妃娘娘的老人儿都说六皇子生得像母亲,一对水色双瞳修长精雅,肤色白皙,略浅的发滑如葛丝,又如极品的槐蜜,日光下能耀出一片澄澄光华。现下坐在烛火里,他发上的光泽虽不至耀目,却掺入了些温润的暗金色,更衬得身上的宫绸萤白如雪。方杜若不敢多看,见毓清不答话,又道:“杜若等了一个下午,冷得厉害了,殿下先饮一杯,杜若也可吃些东西。”话一出口,毓清果然端起酒杯,慢慢喝了。

方杜若自小受过居士戒,不能饮酒,因而将桌上备好的汤羹给毓清盛了一碗,又自盛了一碗,几口喝完暖了肚腹,见毓清仍不说话,自说道:“杜若出门三月,惦念京城的烩年糕惦念得厉害,殿下真是费心了。”说话间夹了一块年糕在口中慢慢嚼着,停了半刻,又说:“杜若在外面,惦念殿下,也很厉害,不知殿下这几个月过得可好。”

怎么能好。话至心头,毓清竟觉得有些委屈,开口之时却是淡淡一句:“很好。”

方杜若看他片刻,轻轻笑起,“如是,杜若便放心了。杜若不在时,工部诸事多劳殿下烦心,杜若以汤代酒敬殿下一杯。”话将说完,低头看见自己的汤碗空了,不禁有些尴尬,起身又再去盛,听见毓清说:“就用你那年糕敬吧。”话里是有些笑意的。

方杜若也知道毓清是在笑自己嗜食糯米,听毓清消了气,也宽下心来,当真夹起一块年糕说:“恭敬不如从命。愿殿下来年万事顺意,玉体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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