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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一番四周景致,又笑:没想到这回却是故地重游,当年我便是从那面墙上翻过来,耳闻目睹一场闹剧,一时兴起,悄悄从旁边过去,再次上了那面围墙,原想着装神弄鬼吓唬王妃,王妃却处变不惊,沉着冷静一如当年。

又伸手比划了一下,煞有兴致地话旧:伊伊当时这么点个头,竟就被人陷害,小王在旁看得心急,有意英雄救美,哪知险些没有用武之地,你当时那番辩辞,就算是太夫人面授机宜,却凛然无惧柳直那老匹夫端着长辈架子吹胡子瞪眼,胆量相当了得。

殿下尚还记得当年,之所以管这桩闲事,一来是不愤柳直竟然利用他的妻妾之位,诱导自家孙女祸害旁人,二来他不得不误伤萧小九掩人耳目,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眼看小九的红颜知己被人陷害,这才出面打抱不平。

不过这样的实情此时晋王殿下当然不会再坦然相告,他想起自己曾经还一门心思地教唆萧小九带着王妃私奔,就恨不能打自己两记老拳,如此荒唐滑稽的旧事自然应该一笔勾销。

我那时也怕得慌,不过担心坏了大母筹谋,故作镇定罢了。十一娘并不热衷与贺烨重温这些旧事,下意识便想岔开话题,几乎就要询问甘州战况,话到嘴边,又惊觉贺烨未必还乐意她关注军务,只好继续话旧:叔祖父也就罢了,再怎么厉害,有大母坐镇,我并不怕他威胁,倒是殿下出其不意逼问那婢女金盏,一出手便断她一指,惊得我呆怔在场,看上去倒像处变不惊,实则做了好几晚噩梦。

贺烨细细回想,不得不承认那时候自己的确是暴戾了些,竟有些过意不去的摸着头,嘿笑道:我那时自身难保,生怕韦太后趁阿兄不在害我性命,不得已才冒险避来崇仁坊,眼见奴婢害主,想到紫宸殿里那些侍奉我之宫婢,也是如此歹毒心肠,一时义愤填膺,下手过于阴狠了,这时想来,这些奴婢虽说有罪,然而被人所逼,也有不得已之处。

十一娘又怕贺烨误解,以为她是怨他阴毒,解释道:我并不认为金盏无辜,她虽有不得已之处,但既然为了自保谋害主人,理当承受后果,再者若非殿下逼供,她也不会招认害主之罪,这就好比我在晋阳时,曾经捕获那志能便,论来也是各为其主,难道因为所谓不得已,便该宽谅他之罪行不成?

金盏的确并非无辜,我只是懊恼为此惊着了王妃,我那时心性多怀偏激,并不懂得制怒。贺烨心中大感慰贴,王妃为他辩解,这感觉相当美妙。

十一娘却想,贺烨当年也才是个十岁的孩童,却已意识到身处险象环生,不得不用暴戾顽劣作为掩饰,才能避免韦太后对他痛下杀手,虽说身边有忠仆江迂,上头有兄长贺衍,万一露出破绽,这两人却都难以护他周全,幼学之年,又贵为德宗嫡子,处境却如此艰辛,换作一个心志稍不坚定者,要么懦弱怯微,要么阴歹无情,但他却能在绝境中挣扎出来,至少面对大是大非,直至如今还不曾失去分寸,这一点已是十分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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