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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因为失去了血色变得干枯惨淡,常年不见笑容的脸上,在这一刻,却是轻松的。

自己那曲折隐晦、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除了她,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可是在她垂死的这一刻,却被一个人知道了。

自以为瞒过了天下人,其实不过是愚人自扰。

马场初见,他还是个黑不溜秋的黑面炭,可是英勇解救燕夜紫的那道矫健的身影,却是令她一见不忘。此后,几番碰面,她却意外发觉,他竟和自己心中的影子,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此相似。她陷入了疯狂的怀疑,难道霍西洲是项昀的儿子吗?她恨他眼中漠然,对待自己不假辞色,恨他一心只有趾高气扬的燕攸宁,他们之间无缘,也没有关联。她拼命地想要一种关联,若不能爱,便恨好了。

他的父亲曾经用一只染血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曾经带给她无限恐怖的阴影。他们项家,本来就是乱臣贼子。她完全有理由恨他。

可是当他从十万大山的云崖上跌落下去尸骨无存的时候,她的心却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从此没有着落了。

她放逐了自己,将自己流放到北疆,用永远无法忘记他作为惩罚,来折磨自己。

直到,长安城中又有了他的消息。

直到,他已是长渊王,而燕攸宁,已是长渊王妃。

她针对他,排挤他,用“他是项氏余孽”的借口麻痹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她不过是在掩饰不能见人的私情,她阴暗地认为,他会因为自己这样的针锋相对而对自己留有印象,至少不应再是陌路。

她林墨池作茧自缚,实属可笑。

一口鲜血从她的咽喉中涌了出来,林墨池没有控制得住,侧脸朝外呕出大口的血,高黎王子的瞳孔犹如被一刺,伸手抱她,却被她缓缓推开,她宁愿倒在草叶间,死不入陵寝地化成一抔土,也不愿与侵犯大周河山的西夷人再有半分交集。

但是,在高黎王子的胳膊僵住,委屈到泪涌如潮的时刻,她却看向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我知道,那天你没有埋伏……埋伏人。”

高黎王子苦笑,眼中泪水横流。“这不重要。”

林墨池微微翘起了嘴角。

“但我不欠你。”

说完这句话,林墨池的身体便彻底地软倒了下来,气绝身亡。

直到闭眼死亡的那刻,她都没有让西夷人再碰她一下。

此战高捷,长渊军大胜,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次日的清晨,红日自平原上初升,红光笼罩大地。

夜间的弥漫的雾气逐渐退散消逝,露出一切清晰的轮廓。

而高黎王子,依旧如昨夜那般哀莫大于心死地跪在青衣女子的尸体之畔,犹如礁石般沉默。当霍西洲提着血痕斑驳的软剑走到他的身后之时,高黎王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失约了,答应了不参与我们与大周的战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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