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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观中不容女眷,老观主亦是得了天子敕令,才不得不收容燕攸宁,只是,却不收容女冠,这规矩难破,便让人在后山将从前老仙师打坐悟道的静室清扫了出来,让给燕攸宁居住。

燕攸宁双目已盲,不论白天黑夜,什么也看不见,世间五色落在她瞳仁中不显半点波澜。

照理来说一个年轻女子,遭逢大变,多少会有点儿不适应,但跟过来的婆妇张氏和陈氏都感到,娘子也太无欲无求了一些。

她白日会到观中烧香礼神,夜晚,拄着竹杖,穿一身单衣静坐在竹屋外的房檐底下,倚着横栏,听山间瑟瑟的松涛声。淡泊得,倒像是个世外之人。

紫云观虽地处偏僻,然名声在外,一年四季香火鼎盛,绯衣总觉得是为了揽财,这道观里的人在主殿台阶之下,修筑了一个许愿池。

池高曰数丈,但占地不大,比竹屋还要小上一半,中央有一棵参天老树,枝干虬健,上面挂满了红绸。观里的生意就是这么来的,想向神明祈求好运的,可以在观里买一根红绸,下面系上一个怡神的香包,许愿之人将红绸挂在树上,心愿就会上达神听。

燕攸宁盲着双眼,从来没挂上去过。

绯衣怕娘子气馁,安慰她:“娘子,这就是哄人的!”

燕攸宁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绯衣,不可对鬼神不敬!”

她自己的重生已经怪是稀奇,冥冥中有此安排。何况,前世,她都已经当过十年鬼了。

绯衣虽还是不信,但也不忍磨灭娘子心头的盼望,嘟了嘟嘴,扶娘子回去:“娘子,您许了什么愿望?”

燕攸宁脚步停了停,声音低低的,仿佛被松竹间的山风润湿了:“没甚么,可能是许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老天爷不可能会答应,所以就挂不上去。”

绯衣眨眼,“那咱们还买吗?”

燕攸宁握住竹杖,微笑道:“我现在月例不短,放心,不瞎买。而且从前在马场,我还攒了不少钱。”

“绯衣不是想的这个,”绯衣摇摇头,“娘子,一个月了,您们每天来买这个红绸子,每次都没挂上,要不,明天绯衣帮你试试看?”

燕攸宁敛唇,拍了拍她搀扶自己的小手,“许愿心诚则灵,怎能请人代劳呢?”

绯衣只好不说话了,走到路边挎上自己盛满蘑菇的小篮子,扶娘子会后山去。

青霞山上虽较少肉食,但物产丰富,蘑菇、嫩笋,还有各种野菜,山脚的挑夫每隔十天会上一次山来,除了给观中人送物资,绯衣会偷偷嘱咐挑夫,每次带上一两斤肉上山。

肉放久了会不新鲜,因此一次只能买上一点儿,算是加餐了。这还是绯衣怜惜娘子身形日渐消瘦,她自己吃什么都不在意,并没有口腹之欲。

没走回后山竹屋,先到了屋前的一个岔路口,绯衣蓦然想起自己遗落在观中的两只小碗,让娘子就在这里等会儿,她马上就回来。

绯衣这个急性子,没等燕攸宁阻止,人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燕攸宁“嗳”了一声,等脚步声远去,自知是追不上了,她握住竹杖,幽幽地吐了口气,虽无责怪之意,但她这个瞎子,在崎岖的山道上寸步难行,不免有些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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