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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人世无常变故,莫过于此。

朱九龄名满天下,曾纵情声色、颓靡放浪,不想为了儿子,竟选择遁入空门。

怎么说呢?

感慨万分吧,若没猜错,朱九思那封道歉信应该是被李昭苛责过,惧怕之下才写的,到底有几分诚心,谁知道呢。

可九龄就将它当成了活下去的支撑信念。

我不能劝他再想想,因为朱九龄好像确实得为他放纵的前半生赎罪,而有意思的是,他第一个辜负且深爱的女人就是落发为尼,一切仿佛个因果循环。

“那妾身恭喜先生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笑道:“不对,以后应该叫您大和尚、大师傅了。”

“哈哈哈。”

朱九龄大笑,仰头痛饮了杯:“这些日子我闭门不出,将红尘中最后两幅画完成,赠予夫人。”

“那妾身却之不恭了。”

我点头微笑,猛地想起朱九龄仿佛和张家私交甚好。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妾身已经和先生结识半年有余了。”

我从朱九龄怀里接过睦儿,笑着叹了口气:“想当初,咱们是在教坊司遇见的吧。”

“是啊。”

朱九龄也感慨万分,垂眸看向我脚上的绣鞋,摇头笑道:“当初九龄放荡胡闹,还在夫人脚上画了两朵彼岸花,不想被你这刁钻聪敏的妇人当做丽人行的招牌,如今再想想,真觉得有趣得紧。”

“正是呢。”

我给他添了杯酒,打趣:“当初先生说画不出来,躲在教坊司看尽美人,哪知今年先生佳作频出啊。”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掰着指头数:“头一件,就是那一红一白的两朵彼岸花,紧接着先生醉中写了幅狂草《江州词》,据说被宫里收走了。后来先生来妾身这里教鲲儿作画,画了张《舐犊情深》,加上画妾身的《长安丽人行》,给小木头的手抄佛经,以及鸿篇巨制《盛世长安夜景图》,真不少了,足以让先生流芳百世了。”

我佯装像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对了,先生似乎还画过幅《斗花戏草》,据说让张家收走了?”

“不错。”

朱九龄吃着菜,笑道:“也不瞒夫人,我同如今的大理寺卿张达齐大人私交甚好,这幅画就是在他书房当场画的,事后他要给我银子,我没要,逼他给我买了两匹汗血宝马。”

我掩唇轻笑,斜眼瞅向内间,也顾不上什么避讳,轻声问:“先生相交满天下,妾身敬服,不知这位张达齐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他比我要小几岁,确实是个龙章凤姿、满腹经纶的雅士,为人豁达,做官光明磊落,不似我风流纵情,他只有一个妻子,夫妻俩相敬如宾,在长安也是段流传的佳话。”

朱九龄喝了杯酒,笑道:“他生母是老首辅的通房丫头,过世的早,大夫人刚嫁到张府时,膝下无子,怜悯他,将他养在跟前,吃穿用度和嫡出没两样,后面大夫人虽说生了皇后和达亨两个嫡子,但也未对达齐有所疏远,反而越发悉心教导,看着他科考娶妻,真真比生母还要好,头几年大夫人过世,达齐生生哭晕在灵前,好几年过去了,他襟口一直别着朵白花,这份纯孝,谁人不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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