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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汉渚扶他坐上去。
在水会众人的眼里,郑龙王从里到外, 意志到身体,都是坚忍而强悍的。即便是前次遇刺, 在苏雪至赶到之前,他命悬一线, 到了最后,也没在帮众面前显露过半分弱态,连走路都不让人扶,坦然论死。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并未拒绝,当着众人的面坐了上去,含笑向周围的人拱手致谢,先行离去。
这里剩下的事交给了王泥鳅处置,贺汉渚亲自护着郑龙王同行,出山后,先在土司寨中落脚休息。
寨里的人认得队伍里那些投降的士兵,见穿着相同军皮子的人又回来了,起先又恨又怕,随后发现情况有变,和上次似乎不大一样,就派了个勉强能说几句外头话的寨民前来交流,获悉那个大官已被郑龙王砍了脑袋,现在已经换了主事人,见贺汉渚英武而不失温和,很讲道理,不像几天前那个姓薛的那样穷凶极恶,全寨上下,无不欣喜若狂。
土司本就对郑龙王那天的救助感恩不已,现在更是将他视为神人,不但带着全寨的人出来迎接,还将自己的房子让出――这回是心甘情愿的,定要郑龙王住。不但如此,还命人起出了前几天藏起来的酒酿,杀了两口当时赶到附近山里圈起来的大年猪,晚上,寨中空地起了火塘,架上大锅,咕嘟咕嘟炖肉,说是感谢郑龙王那天救他孙女的恩情。
寨中本就热闹了,当听到贺汉渚说,走之前会送他们一些枪弹,以表对招待的谢意,到处更是欢腾一片,如过年般喜庆。
众人吃饱喝足,陆续散去休息。正所谓上行下效,那些投降过来又不愿走的士兵现在跟着贺汉渚,也就一改之前的强盗无赖作风,老老实实,不敢有半点逾矩,否则军法无情,等待着的就是枪毙。
郑龙王生性豪爽,虽已久不再沾酒,但见土司热情,便饮了几杯,加上本就疲乏,散了后,听从贺汉渚的劝,也去歇了。
夜渐深,贺汉渚却了无睡意,辗转难眠,最后从住的屋中踱步而出。
土司寨中人口不过数千,但地方却大,周围空阔无人。他查看了下降员的情况,负责放哨的人请他放心休息,说自己会盯紧。贺汉渚随后回来,看着不远之外空地上的那堆尚未燃尽的余火,渐渐出神之际,忽听身后有了脚步声,转头,见是郑龙王也出来了,忙迎过去,问怎么还不休息。
郑龙王道:“我其实还好,也不累。回去了睡不着,见你在这里,就出来了。”
贺汉渚扶他,坐到了近旁的一张木凳上。
郑龙王示意他也来坐,却见他停在面前,朝自己行了一个郑重的拜谢之礼,便笑问:“这是何意?”
“您走之前留在女掌柜那里的东西,三当家在路上和我说了。晚辈何德何能,实在惭愧,更是无以为报…… ”
郑龙王哂然一笑:“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我留下何用?何况我本就是个看守人罢了。不瞒你说,前几年我还有些犯愁,想我一天老似一天,走的又是条夜道,不知哪天就到了头。万一归乡,这些东西该当如何。倘因看护不周,最后落入恶人之手,那我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义王和先父。好在现在有你。说起来,反而是我要谢你才对,叫我终于能够卸下重担,再不用为这些劳什子的东西费神了。你非普通之人,位高,担责也重。只要你能用好那笔钱,为国,为民,尽到你的能力,窖藏便也算是归于其所,不枉我守了它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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