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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淑见了,连忙垂头从包袱里取了几块肉干和饼子出来,用油纸包好,接着便揣在怀里匆匆下了马车。墨炆见她下去,也要跟着下去,口中喊道:“秋淑!你干嘛去!”
李照没动。
说实话,在看到这一群肉眼可见死气的流民时,她心里的触动不比秦秋淑少。但她同时也知道,一些粮食,一些肉干,救不了这个少年,又或者说,救不了这一群人。
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需要的不是一日的口粮。
本是在林子里用树枝刨坑的少年看到有人过来,惊慌失措地就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自己与秦秋淑的距离。
少年抬头时,左眼蒙了一层白翳。他手忙脚乱地抬扯着身上的破布烂衫,一面遮掩着口鼻,一面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染了疫病……姐姐,你不要靠近我。”
秦秋淑愣了一下,将怀里的粮食取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带了粮食……我们车上有药,水也有,过冬的衣裳也有——”
不等秦秋淑说完,少年就已经摇了摇头,打断她道:“姐姐,不用了,染了疫病的人,活不过十日,我娘只撑了五日,可能我也只能再撑一日了。”
“秋淑!”墨炆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喊了一声秦秋淑,又转头去看那少年,问道:“什、什么疫病?眼下是冬日,疫病少发,你们是在哪儿染的疫病?”
“是在瓜州……”少年又朝后退了几步。
瓜州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被屠城了,之后也一直是在英吉利亚人的管辖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疫病?!墨炆有些想不通。
秦秋淑想要帮助少年,但少年始终坚持着,既不收受粮食,又不肯接受秦秋淑与墨炆帮他一起挖坑。
“哥哥,姐姐,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少年的仅剩的那一只眼睛十分地清亮,并不像一个饿久了,染了病的垂死之人,“但我不想将疫病传染给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不该来这儿。”
说完,他又连忙补了句:“姐姐不要再说什么有粮食,有药了,这一片有很多的流民帅,他们不仅杀人,还吃人。”
唯独不吃染了病的人。
所以他们这些人才能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羌水边上,若是运气好,撑到武川没死,说不定还能换取一线生机。
但更多的是一声不吭地死在了路上。
像是为了证明少年说的话不假,他话音一落,两道鲜血便从他的鼻腔之中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不要靠近我——!”少年虚弱地喊了一声。
他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血,身子踉跄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从流血到死亡,拢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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