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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有人可以这么天真到了愚蠢, 就真的把亲人为她打出来的金笼子当成全世界?

为何有人足不出户就清名享天下,远在陇西的世家都愿意上门求娶?

为何有人被夫家休弃, 还能得到娘家弟兄的包容和体谅,像闺阁时一样悠闲自在?

而她崔大夫人就要从出生起,就因着庶出的身份受嫡母不喜,每日卑躬屈膝、在嫡亲姐妹的嘲笑下, 还要撑着笑脸。

好不容易从长辈手里偷来一门被嫌弃的婚事, 自以为改头换面, 却是夫主冷漠、秉着无用的清高名声不着家, 留自己一个人守活寡,应付着姑婆妯娌的琐事, 脸颊都发僵。

都是女人, 凭什么崔姑母就可以这样清闲自在?

便是在崔大夫人殚精竭虑的设计下,也不曾落魄地摇尾乞怜,还是那副从前的高贵不在意模样?

为什么不会像崔大夫人一样, 将曾经的自我完全抛弃,受日复一日枯燥的后宅生活磋磨到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呢?

崔姑母不应该和她崔大夫人一样,去栽赃、去陷害、去洋相百出、去自怨自艾、去抱怨命运不公、去感慨时间无情,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她崔姑母凭什么还可以这样悠闲自得、得过且过?

不是博陵崔氏翠玉明珰环视的涿郡嫡出小姐吗?

怎么受得了这样屈居人下、看旁人脸色的生活!

于是崔大夫人抿紧唇,轻轻笑起来:“只是因为崔姑母太讨人厌,所以我不想让她活。”

多年浸淫在后宅的经验,已经让崔大夫人想好对策,仿佛刚才昙花一现的惊慌失措都只不过是错觉。

虽是被狼狈地捆束着,崔大夫人依旧能雍容地端庄坐直,甚至还有闲余将乱发微微拨至脑后,“阿笙,你既然知道阿璜并非我亲生儿子,那你可知他的身世为何?”

崔大夫人的眼睛是气定神闲,好似已经料到这年弱女郎的应答,而但凡对方犹豫,她的人就快要回来,自会有翻身的机会。于是崔大夫人更加自得地说:“这普天之下,除我之外,怕是再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历,若是你不想让这小公子后半生都迷茫,不如先……”

素色的银簪在此刻穿喉而过,朱色的鲜血喷溅开,洒满了掺着甘松的乌沉香尾韵的清寂堂屋。

连这话音都还没落在地上,崔大夫人的脸上漾着的还是胜券在握的轻松笑意,可她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所有的筹谋和计算,一切的后招与步步为营都成空。

她的生命就定格再此,就连脸上慈祥和蔼的面具都不曾摘下。

活的风生水起,把无数后宅女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活佛崔大夫人,甚至就连最为在意的整洁仪容都是乱蓬蓬而不体面的,就这样在她最为瞧不起的婆姑的堂屋死去。

伸手把素簪子从猪脂一般肥厚雪白的脖颈抽出,嗤笑一声,如夫人说道:“崔大夫人真是啰嗦到我都听得厌倦,就别再折磨小娘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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