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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姑母因为身子不是特别康健, 经常会外感风寒或者风热暑湿,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是件大事。

纵然是这次崔姑母卧在病床上的时间增长, 所有人也只当是前段时间她心情郁郁导致的病情严重,何况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崔姑母上了年纪, 所以这病才会痊愈的这样慢。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崔姑母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崔大夫人来探望的时候,都特意在叮咛她,别再为从前的烦心事劳动心神。

唯有李四老爷李垂文却莫名觉得,这崔姑母生病的事情是因他而起, 在外面当自己的风流韵事传播不说, 还不请自来。

连请帖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跑进的崔府, 反正李垂文是得意洋洋地跑到崔姑母院落里,说什么“如若康复, 还是愿意在院里给她留一个位置”这种话。最后在阿笙指示之下, 被仆妇们拿扫帚给灰溜溜地打出门了。

然而不消说李冶勇登门好多次来探访,就连李垂文的如夫人都携礼上门,左一句“好夫人”又一句“受苦了”垂泪安慰。

可惜崔姑母的病情却是一点都没见好, 是日渐消瘦,眼见着真的被病痛熬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们这些崔姑母的身边大丫鬟更是不用提,双桃不仅不再和阿锄在马厩私会,甚至卷着席子睡在了崔姑母的内室里,这回是彻底住下了,端茶倒水、揉肩捏腿一应俱全,细致的不能再细致。

不仅如此,每当阿笙表示来替一替她时,双桃还含着眼泪婉拒道:“我马上就要嫁人了,而且还不是在涿郡。从此山高路远,怕是再也见不到夫人了。就让我趁此机会,最后尽一尽孝心吧。”

双桃都这样说,阿笙也不好再拦着,只能将其他诸如取膳食、从药堂取药、熬药的跑腿事情包圆,最后不仅没趁着秋天贴一层秋膘,因着每日来回奔走,竟然还清减了一圈。

饶是如此,崔姑母的身体情况依然是每况愈下,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是醒着也只能说一会子话,就又会力竭而陷入久眠。

明面上大家都没有说,不过背地里全都在念叨:这位怕是真的大限将至,就快要行将就木了。

这日惠风和畅,虹销雨霁,连崔姑母都因着今日天气好,醒着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不少,还摆摆手让双桃离开屋子,轻声叫阿笙到她跟前来叙了两句私密的话。

“若是我这次没撑过去……”

一听这个开头,阿笙登时就急了,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崔姑母好像就早有预料般,摸过她细而软的发丝,“你先听我说完。”

崔姑母含着颗蜜饯,声音也有点含糊的不清楚,像是在梦呓般:“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便是没有这场病,恐怕也撑不得太久。那医师说得对,我就是有心结,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也难以释怀。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是人要是真的能做到这么清醒、万事不挂怀,甚至俯仰无愧的话,还叫什么人呢?”

她幽幽道:“人啊,是真的会变的。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光明磊落,从不曾做亏心事。可是现在年纪大了再回头想想,我真的有那样温良恭俭让吗?自诩是在济弱扶倾,是否反而是慷他人之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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