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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上班高峰期,于惠芬工作的地方在码头附近,距离市局斜插半个城市,高架和辅路上都堵。唐喆学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开着,余光瞄见林冬在旁边看手机,叮嘱了一句“组长你又没睡又没吃早饭,别看手机了,回头再晕车”。

“习惯了,没事。”林冬说着,像是想起什么,问:“小唐,你昨天张嘴就说让我去你家睡觉,怎么不事先和你妈商量一下?”

唐喆学耸肩道:“我妈住我奶奶那,老太太快九十了,得有人跟身边守着。”

“你妈妈真孝顺。”林冬不由得感慨道。丈夫既已去世,却还守着公婆尽孝道,这样的遗孀在系统里并不少见。有的甚至连抚恤金都不要,哪怕家里的日子并没有多富裕。

她们不希望用金钱来衡量丈夫一生的价值与付出。

他又问:“家里没别的亲戚了?”

“有,我爸哥儿仨,他最小,大伯和大伯母在上海,二伯……”唐喆学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在牢里。”

林冬眼神一顿,问:“犯了什么事?”

“替人洗钱,”唐喆学牙疼似的撇撇嘴,“他以前是外汇管理局的,前年经侦查案子把他给扯出来了,判了八年。我爸因为这事还被停职调查了一段时间,我妈那会就劝他,正好,要不辞职别干了,组长你猜我爸说啥?”

“说什么?”林冬偏过头。

“他说,我都干了小三十年警察了,现在让我干别的我也不会啊。”唐喆学随意一笑,表情又即刻落寞下来,“结果复职没多久,人就累没了……我奶奶在医院看见他遗体的时候,一大嘴巴子就抽上去了,骂他不孝,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冬忽然将脸转向车窗的方向,瞪大眼睛望向窗外拥挤不堪的车流,眼神愈发空洞——

啪!

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到林冬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质问:“我儿子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队长么!?有危险你怎么不冲!?”

被打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自我保护的反应,甚至连句为自己争辩的话都没有。他垂头站在灯光清冷的走廊上,眼神空洞地瞪着地板上泛黑的缝隙,腮侧的指印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清晰。

几个同事和领导赶忙将烈士家属从林冬身边拖开,轮番劝慰好话说尽。周围乱哄哄的,哭声,说话声,咒骂与嘶嚎一股脑地扎进林冬耳朵里。许久,他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伤口溢出新鲜细密的血珠。

“阿姨,对不起,是我没尽到做队长的责任,没保护好……”

那个人的名字卡在喉咙里,像是堵住了氧气进入肺部的通道,他急促地抽吸了两声却没能说出口。悲伤如钢针般刺入俊朗的眉眼,圆睁的目中似要滴出血来。他握紧双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控制自己,以免被别人看出他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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