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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曾被养父母送去学堂正经读过书,所以才学会了说官话,还会识字写字,这在同批的小俘虏当中算是很了不得的才能,其余的人漫说瑶民俘虏,连押运他们的大兵和军官也多是瞎字不识。
李挚没有原主的记忆,周围也没人认得他,他就自称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还刚刚大病一场,不记得前事也不奇怪,见他能说一口荒腔走板的官话,别人便当他也像李唐一样,是某个土官家出来的孩子。
有李唐悉心照料,李挚的身体总算一天天好起来了,押运的军官见到他们总在大车上无事闲聊,就又派了李唐去替他们烧水喂马。李挚一连几天没再见着李唐,等队伍到了保定府,在保定府西南扎营时,李唐忽然来找他告别。
“明日一早,我们的车就要先走了。”
李挚十分诧异:“同是去京师的,怎么还要你们先走?”
“说是那边正等着宫女子用,叫尽快送我们进去。”李唐脸上尽是怅然,握着李挚的小手舍不得放开,“咱们再见只能是在宫里了,不过听说皇上住的宫城大着呢,里头住着几千人,平日还不能随意走动,还能不能见得着,就难说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个字已明显发了颤。李挚也很心酸,论心理年龄,他比李唐大了十岁,现在这个身体又比她小了十岁,对这样一个女孩子,他是不会生出什么男女之情来的,但李唐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又悉心照料了他一个多月,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他自然对她有所依赖,也很惦念。
如今他们这些瑶民孩子算是“国破家亡”了,有些还是亲眼看着父母亲被杀的,但因大多年幼无知,过不多久也便抛诸脑后,到了李挚清醒过来之后,就很少看见还有孩子表现出伤感情绪了。
但李唐年纪大,又读过书,懂得事多,大约也是生来心思重,就总是神色郁郁,还常暗暗垂泪,有时与李挚谈及将来如何如何,李唐从来不抱什么好希望,总会说“还不知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说不定到时我已经死了”。李挚总要宽慰她,让她想开些,他们活着就总比死了的那些人幸运得多。
眼下分别在即,确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李挚很不放心。古人因为心绪郁结而夭寿的可是常事儿,李唐总这么郁郁下去,恐怕结果就只能是郁郁而终了。他反抓了李唐的手道:“李姑姑,你若也盼着再见我,就每日好吃好喝好睡觉,好好活着,咱们自有相见之日。说不定到时你已做了六尚女官,我还要指望你提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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