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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已经快黑了,下班的自行车潮南来北往,十分热闹,而更热闹的则是马路对面的一个大院子。里头是一片低矮的红砖房,过道里摆着好几个炉子,许多妇女正在烟熏火燎的做饭,院里则种着好些花花草草,一对老头正脸红脖子粗的对峙着。
一胖一瘦,胖老头像个发面馒头,鼻头红通通的,“老钟头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烧你的花?”
瘦老头小小的,像炸过头的麻花,气得脸都扭了,“不是你用尿烧我的花怎么会死?这可是我的宝贝,大老远带回来养了几年都好好的,上个月刚把花盆端你家屋檐下就死了,不是你是谁?”
他抱着一个砖红色的花盆,里头两株带花苞的植物已经枯萎了。
珍珍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金茶梅。花瓣颜色是耀眼的金黄色,色泽金莹油润,仿佛涂抹上一层金色的油蜡,光滑半透明,因为种类稀有,易生虫害,所以又被誉为“植物界大熊猫”。她上辈子就读的农校,虽然是个专科,可里头却有一株全国闻名的金茶梅,堪称“镇校之宝”,她曾隔着玻璃罩子和大棚见过两次。
当然,她不仅知道这是金茶梅,还知道——“大伯等一下,你的花还有救。”
第23章 023 讨个骨折价
她的话刚出口,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大爷大妈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想:这小女同志可真敢说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道老钟头的难缠, 这老家伙可是把他这几盆花当命根子疼的。前两年下放到西边, 他愣是不吃不喝从当地农民手里买来这盆花,结束下放提前回城, 别的都不要, 就是不能忘了花。
现在好了,千宝贝万宝贝还是死了, 花根又黑又枯,死得透透的!
你就说吧,都死成这样了, 这小女同志还说有救,不是信口开河往他伤口撒盐是啥?大爷大妈们没退休前也是单位上的业务骨干, 什么危急重症没遇到过?送来没气儿的病人,谁敢说有救?
果然, 姓钟的瘦老头打量着林珍珍, “小姑娘你知道我这是什么花?”
“金茶梅,全世界最稀有的金色山茶花, 在法国能炒到几千美金一株。”
老钟头挺了挺胸膛,嘴角翘得高高的, “看吧, 我就说我这是宝贝你们还不信, 遇到懂行的了吧?”
老头老太们傻眼了,他们一直听他叨叨他的宝贝多么稀有多么值钱,都以为是中老年男性的通病, 爱吹牛嘛,全都看破不说破,现在还……还真没吹牛?!
几千美金一株,怕不是摇钱树!
虽然现在华美两国还没建交,可一美元比一元人民币多得多,这是老百姓都知道的常识,几千美金对应的是几万人民币啊!
有人不由得小声说:“老廖头,花要真是你烧死的,损失可就大了。”
胖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怎么可能把尿尿花上,又不是三岁小孩!只不过俩人一直有矛盾,尤其他还是当年把瘦老头斗到下放农村的“造.反派”,害别人耽误了六年最好的医学时光,现在他是失道寡助啊。
珍珍不管别人的七嘴八舌,接过瘦老头的花盆看了看,轻轻刨开金茶梅的花根,发现已经腐坏发霉了,她又闻了闻,用手指捻了捻土壤,很肯定地说:“不是尿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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