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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年贵叮嘱道:“尽管如此,世子的信还是尽量谨慎些。路途漫漫,我拆过看过封好送出去,到了京城那头,未必就能直接到夫人手上。中间被谁截了,真没法子知晓。尤其是,无论锦衣卫还是东厂,皆犬牙交错,看似郡公的人,很有可能是太后养的探子;看似太后的人,很可能更偏向于首辅。”说着他声音更低了几分,“便是我手底下的兄弟,世子亦有防备才好。”
杨景澄点了点头:“因此,监视我的事,你都亲自干,不叫他人经手。”
丁年贵扯了扯嘴角:“我与世子不同,世子待人好便是真好。我么,阴沟里学的玩意儿,虚伪的很。”
“如何虚伪?”
“贴身监视最惹人烦,容易招杀身之祸。我不让他们近前,他们会感激我。”丁年贵嘴角微勾,“倘或有哪个非要跳出来替了我,那便是奸细,我必寻机会弄死他。”
杨景澄倏地笑出声来:“那你现在要不要给我磕几个?脑袋磕出血的那种?”
丁年贵摇了摇头:“演的太假,他们不信。”
“那,你今晚离了我这处,如何同说咱们聊的事?要我帮你蹿个口供吗?”
“不必,我能保证句句真话。”丁年贵笑笑,“上头的人多疑,总喜欢一层一层的监视,让我们互相掣肘互相防备,不敢生出二心。但我们混久了的,自有应对方式,世子不必担心。不过世子若能狠的下心,罚我一罚,他们就更信了。”
杨景澄生生被此手段恶心出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知道是哪个?”
“不知道。”丁年贵道,“所以世子您别想着拉拢我,便是我心里愿意,也不敢的。到时候反倒连累了您。”
“我有什么好被连累的?”杨景澄好笑的道,章太后又不是章夫人,闲的没事非要弄死个晚辈出气。
“娘娘把我们撤走的话……”丁年贵咽下了后半截,又不大放心的补充了道,“宗室里比华阳郡公强的,眼下没有;比您强的除了郡公亦没有;但比长乐强而不如您二位的,总归还有那么三五个。”
杨景澄的眼皮猛的一跳。章太后昔年能推出吴子英叫几方都满意,那章首辅亦能在宗室里挑个让三方都接受的人选。横竖帝王么,可以雄才大略,亦可泥塑木胎。因此,他不但要让章太后保持对他的信心,亦要表现出对章家的善意,还不能招了永和帝的厌烦。被一团乱麻搅出了烦心的杨景澄闭上眼,冷静着自己的情绪。耳边的风声与鼻腔里的水腥味立刻变得清晰可闻。
亥时初的运河上,既安静又喧嚣。永不停歇的丝竹声声入耳,却又离的远,变得模糊而断续。富商们的谈笑声、船员的拼酒赌博声、花娘们的矫笑声,以及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声。相比之下,他的船显得尤其的寂静规矩,以及沉闷。
我是出来挣命的!这句话在此时是如此的震耳欲聋!杨景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犹如雷鸣巨响,声响越来越大,直至轰鸣。正因为不愿认命,不愿被人摁头灌进毒药都无可奈何,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因此,哪怕时局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哪怕身陷重重阴谋诡计,他也绝不想有半分退缩。面对章夫人是,面对章太后理应亦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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