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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灰蒙蒙的,透过云层照下来,吹得窗外冰晶一阵脆响。
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安多躺在床上,在做一个很寻常的梦。
梦里的小女孩才五六岁的模样,卷卷长发编织成两条大辫子,在耳朵旁边不停摇晃。
她呵着白汽蹲在帐篷里,用小手扯出一个皮囊。皮囊有些大,她用两条手臂将酒圈在怀里,一走一晃地跑出去。
雪原中央的白色帐篷,像是一朵大白花。
她走近帐篷,掀开厚重的门帘,侧身钻进帐篷里,然后高高举起酒囊,问:“哥哥,你喝不喝马奶酒?”
毛毡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有绿色的眼睛,一个有黑色的眼睛。
她看着两个很年轻的哥哥,举着酒囊问:“哥哥,马奶酒,喝不喝?”
她一晃一晃走到毛毡前面,高高兴兴地将酒囊放在地上,黑眼睛的哥哥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冰块,又硬又凉,却没有冰块那么晶亮。
她舔一舔,是甜的。
原来这就是糖呀,她想。
血瀚海里寸草不生,又与外界隔绝,这样大的糖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用牙齿咬糖块,咬着咬着就开始哭。
安多一惊而起,从被子里钻出头。她坐在床上抱着腿,有些怀念糖块的味道。
后来很多年里,她一直很努力地解释,哥哥不可能杀哥哥的。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觉得,小公主和掌教大人一起被道宗的人蒙蔽,如果小公主依旧相信仇人,掌教大人的魂灵岂能安息?
没有人相信她,时间久了,她就再也不说了。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也开始想,如果真的是哥哥杀了哥哥呢?
如果真的是小李哥哥杀了哥哥呢?
仓木决告诉她,血瀚海的大人们没有任性的资格,她不能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当然。她还要想想掌教留下的身后事,掌教大人死了,血瀚海三千多条人命全部压在她的背上。
从那时候起,她就不得不开始长大。
帐篷外的雪风扑扑簌簌的,安多掀开帐篷帘子,一直往北边走。
北边的雪原里,有一块冰晶堆刻而成的巨大平台。草原上的人们信仰长生天,死后肉身也交由天神,可秃鹫不会光顾血瀚海,这里太过寒冷,长生天牵引亡魂的使者不会降临。
虽然外界的信众将他们视为神明,可只有血瀚海里的人们才知道,这儿早已被长生天忘记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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